亚当注视他的侧脸,那样的轮廓不止一次在脑中描绘,亚当到现在依然说不清这种心情代表了什么。压抑情感对他来说犹如家常便饭,这是克劳斯家的传统教育之一。当一个人的情感太强烈,无力操纵的后果会使人痛苦,心灵窒息,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矫揉造作的情感使得头脑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令身体行动滞缓生涩,因而被克劳斯家祖祖辈辈视如敝屣。
他的祖父如此,他也学着如此。所以,祖父真的爱祖母吗?每次在心里提出疑问,每次又会长长久久的沉默。逝者如斯夫,真实已不再重要,却令后人如鲠在喉。
亚当回过神来:“你似乎很忌讳话题深入下去。”
老实说克劳斯爵爷有点小伤心,海姆达尔甚至不打算掩饰。
“我不想与克劳斯家有牵扯,你没有想过利用我?或者说利用斯图鲁松家争取点什么?别急着否认,即使是事实也不会伤害到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亚当微笑。
海姆达尔也笑了,“如果克劳斯家没有发生那些不愉快,如果你还是当初目下无尘的亚当·克劳斯,你还会坐在这里和我探秘友情的形成原因?”
亚当叹气,“里格,你真是铁石心肠。”
“我只是不想自作多情。”
亚当的脸色终于变了,显出些许疲惫,另一侧车窗外斑驳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使他越发黯淡颓唐。
“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亚当喃喃。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别来这套,你没有那么脆弱,至少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肺腑之言而有所动摇,你是亚当·克劳斯,你的自信骄傲与生俱来。”
“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亚当哭笑不得,刚才他确实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并且有那么一瞬无法自拔。
“你现在的目标是堂堂正正的回到克劳斯家,夺回一切。”海姆达尔打死也不信亚当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刷存在感,这家伙一向懂得审时度势,该舍弃的绝不顾惜。
亚当笑了笑,看着车内的某处出神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闭上眼假寐。
二、
安娜看到随海姆达尔走下马车的男人后眨了眨眼睛,怀里的孩子开始挣扎,安娜连忙放下孙子,米奥尼尔屁颠颠地奔了过去。
“里格!”啪叽一下抱住小粑粑的腿傻乐。
海姆达尔在儿子的头上摸了摸,米奥尼尔注意到旁边的大个子,抓住小粑粑的手后好奇地抬头看去。
亚当居高临下与奶娃对视,奶娃的蠢萌没有激起爵爷的怜惜之情,究其缘由除了眼睛与发色,奶娃长了一张克鲁姆老爷的脸,爵爷看着看着悲从中来。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威克多·克鲁姆都有个长得酷似他的男孩了,一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爵爷这会儿连个芝麻都捡不着。
一大一小和谐共处,各自发呆。
安娜把海姆达尔拉到一旁,小声问,“那是亚当·克劳斯?”
老爷的爸妈在夫夫二人的婚礼上和亚当有过一面之缘,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海姆达尔点头。
“你怎么和他碰到一起去了?”安娜盯着亚当的眼神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这种惊见媳妇有外遇的即视感是出于小粑粑的错觉吗?
“业务往来。”海姆达尔觉得解释就是掩饰,干脆啥都不讲。
安娜当然不是怀疑海姆达尔红杏出墙,“威克多和我们说起过他,”临了又添了半句,“没有一句赞美之词。”
老爷把自己的醋劲明晃晃地传达给了父母,让父母务必同仇敌忾,反正安娜的仇恨值不低。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现在挺倒霉的,没时间展示他的男性魅力,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被他勾搭上。”
安娜没有因为海姆达尔的直截了当而局促或试图辩解自己的草木皆兵,“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会觉得克劳斯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