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七年的嗣月祭正祭于数月后举行。
绯月满盈的周期较之前缩短了近一倍,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大神官们心中都明了。然而主流的意见依旧是“举行一次圆满的正祭就一定能够让封印再度稳定下来,什么都不用担心”。一旦接受了能让人安心的教条洗礼,人就不再愿意面对厄运和灾难。
叶在仪式之前倒下,令祭典蒙上了更为不祥的阴影。惊慌失措的大神官们不得已再次询问天意,但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提示。人们所信仰的神明再次漠视了信众们的期待,或许“他”早已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看着持续千年的剧目散场。临时换人也为时已晚,最后的决定是由我继续担任主祭,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完成正祭。
不过,我不会再服从他们的安排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叶用自己的方式为斩断诅咒努力过了,现在就由我来继续。要做的不是将自己献祭,而是找出彻底封印月见的灵道、解除诅咒之法。
仪式之日,镇民会依照神官的指示在家中躲避。黄泉之门打开时引起的灵厄即使在现世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长年以来民众们都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防范方法,在万分凶险的“蚀之刻”不可外出更是流传已久的古训。
然后终于到了那个时候。
常夜世界中几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而此刻正是现世的午夜零时,月之阴力最盛、灵道最为活跃的时刻。虽然一般人并不会有太多异样感觉,但这比平日间暴涨数倍的灵压让整个月见都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稍有灵感之人都能明白“即将有不祥的东西降临于世”。御五家的神官们除一小部分留在市镇守护结界,其余都聚集到了月读神社外围。他们的任务只是按照仪式需要驻守在各自岗位,被允许进入仪式举行的御园的只有大神官以及少数高阶神官长。
我随着队列走向御园,身后是同样穿着正装的大神官们。石灯笼引导着的那条石道是我走过无数次的通往千引石的路,此刻正被无比绚烂繁华的月光照耀着,令人不安的赤红色充满了视野,就如同我一出生时所见的那个梦境一般:绯红色的火光冲天,映满整个都城,那是死亡的颜色。
进入内院后在道路两边就已看不到平伏着身体的驻守神官,这里设有被许可人员以外者无法通过的结界。
视野开阔的御园展现在面前,耳边萦绕着场地周围数十名神官长低吟祈祷词的声音,以及巫女们手中神乐玲的清脆回响,除此以外就是无边的死寂。连周围禁林中的枝叶都停止了摆拂,风也不再鼓动,月世界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战战兢兢地等待审判的时刻。
绯红满月正辉映着场地正中的千引石和鸟居,月光是我前所未见的耀眼、妖冶、不祥。
就在我将目光与它相接的瞬间,几道莫名的光影闪电般地从我的意识中穿过。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月光依旧,但它离我竟然是如此的近,近得炫目,近得月中的斑驳也一清二楚,那些影影绰绰的景象是如此熟悉——
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得太久。
被忽然响起的声音震到,我竟然有那么几秒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像冰冻一般地僵住。这是…我中了某人的术?反射性地提升灵力搜寻周围的气息,但却毫无所获,然而那个诡异的存在感却依旧徘徊不去,不…这个感觉…他并不是从周围或是黄泉中与我对话,这声音是…来自我自己的脑海深处……
你是谁!
我在心中大声质问,朝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半晌后黑暗中传来令人发怵的轻笑,夹着细语,再听又觉似风声,飘渺起落,完全无法辨析语义。声音渐渐隐没,我急急踏出一步想要寻找它的去向,却被身后传来的轻喝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