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事有紧急,反正京城离确州城也不远,回缘居一趟带上小祖宗,又在门厅放了信,以免天君大人半夜又找他喝酒找错地方,就雇了辆马车出城去了。
这个朝代,谭昭从未听说过,确州城往北走一日功夫,便是京城。
他们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半夜,让马车夫在城外找个地方住宿,谭昭就带着鬼,翻城墙进了京城。
“据说城墙上有术士布了阵法,禁止法术,且鬼妖莫进,原来是假的啊。”
谭昭闻言,就摇了摇头:“是真的,只是这术法有些过时了,不更新换代,这么大型的阻隔阵法,很难做到全部筛选的。”
“……受教了。”
秦官宝小的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即便几年不来,他也熟得很,带着谭昭东走西转,就来到了秦家的宅邸。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金吾卫禁足封门,他心中还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安静些,你身上的鬼气越来越重,以后即便能投胎,也多早殇。”
不过这话的劝告显然没什么用,十六岁的少年鬼总归是不会想那么长远的,家人有难,哪还顾得上这些。
“走吧,我带你进去。”
进了秦府,里面冷清得过分,循着烛火,谭昭找到了主人家住的地方。
秦父秦母,还有秦家大哥大嫂,一家四口都没睡,除了怀中沉睡的孩童,四人脸上皆是愁苦。
“如此也好,我家宝儿最受不得苦了,去了也好,也好。”秦母抹着眼泪,开口说着。
秦官宝往前一扑就扎进了秦母的怀抱,谭昭都没把鬼拉住,秦母只觉得浑身一凉,大抵是母子连心,居然似有感悟地喊了一声宝儿。
“娘!娘你别怕,我带陆大哥来救你们了!娘!爹!大哥!大嫂!”
生死离别,没有在这一刻更加清楚明晰了。
看着这一幕,谭昭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叹了一声,在秦家人面前突然现了身形。
“什么人?”
“何方妖孽!”
“……”谭昭看了一眼秦家大哥,心想难怪这位跟秦官宝一母同胞呢,这一出口就是亲兄弟啊。
他索性也不作辩解,反正来都来了,人鬼殊途估计也没什么好殊了,谭昭伸手在秦官宝身上贴了张符,趴在秦母身上的秦官宝就慢慢现出了身形。
“宝儿?宝儿!娘的宝儿啊!”
秦官宝还有点儿闷,见娘的眼中真的有了他的倒影,他立刻吼开了:“娘!儿也好想您啊!”
然后,一家人抱头痛哭。
当然,还有秦官宝哭诉他爹请人来收了他这件事,亲爹立刻被群起而攻之,半点儿家主的威严都没有。
“我就说那是宝儿吧,还妖祸,你看看你,自己招惹的歹人,要不是这位陆道长,你儿子的下辈子怎么办!”
亲爹不敢说话,只默默赔着小。
只是小儿子终究是没了,人鬼相见,秦家人抹完泪,就劝秦官宝去投胎,秦家眼看着就要不好了,说不准还会影响以后的阴德,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秦官宝哪里肯依:“我不去,爹,娘,大哥,二姐还在宫中,我想去看看她。”
“你二姐她……”秦母有些欲言又止。
秦官宝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二姐她怎么了?”
“娘也不瞒你了,你二姐她已经、已经以死明志了。”秦母说起这个,已是泪流不止,当初盛宠历历在目,后宫那真是吃人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