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配合着它将手贴到了脸旁,似是要看它想做什么。
然而小纸人只是将圆脑袋的最上面贴着江厌离的脸侧,然后不动了。
像是在用额头抵着这里,两只袖子互相搓了搓,似是有些不安。
江厌离沉默了。
半晌,她仿佛懂了魏无羡的不安,轻轻出声。
“阿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江厌离顿了顿,轻柔地道:“……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小纸人宛如被霎时唤回了魂,往后一坠,轻飘飘地栽到了她的手心里。
它用两只袖子遮住了脸,薄薄的纸身轻轻地颤着。
一句“我都不会怪你的”,瞬间抚平了他心里的不安,和自从跟江家面上恩断义绝以后就潜藏在心里的仿徨无措。
虽只是面上的事情,却让他总觉得跟江厌离有了一定的距离,不敢太多干涉或是聊到江厌离的事情,总是在意对方是否还介意自己一意孤行做了这些,然后不得不画地为牢。
“嘎吱。”门忽然被推开了。
小纸人匆忙地弯下身子,将自己贴在了江厌离的手心里。江厌离不动声色地收手入袖,端坐在了原处。
丫鬟端着新的烛台进来了,在看到屋里的烛是亮着的时候,愣了一下,“少夫人……”
江厌离压了压有些鼻音的嗓子,道:“你走了以后,就亮了。方才应是点着了,但风太大所以未燃起。”
丫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烛台放到了桌上。
她微一躬身,细声细语地道:“少夫人,要去主殿了。我先扶您出内门。”
江厌离点点头,让她将帮自己将盖头盖上了。
“哎呀……这灯笼不亮,可如何是好。万一摔着了就麻烦了。”丫鬟抬头看着两旁还未来得及点上的灯,原是想要点上,可是算了算要错过吉时了,便只能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厌离往前走,“少夫人小心。”
从房间门口到内门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廊道,两旁挂满了灯笼,道路平整也很好走,却窄得很,步辇上不来,便只能在内门外灯,其他丫鬟侍从怕人太多冲撞了喜气,也停在那块儿。
走过这段距离可以上披着红色碎金纱帐的迎风步辇,便不用步行了。毕竟金麟台占地面积极大,从后内门走到主厅能走很久,新娘子不能脚太沾地,须得有人抬过去。
江厌离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往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一小步,脚下的路忽得亮了一块。
丫鬟疑惑地道:“咦,少夫人,风不吹了,好像这些烛火又燃起来了。”
就挂在两侧檐角的灯随着她俩前进的步伐,一盏一盏地挨个亮了起来。
一点点黑暗被从她的脚下抽离开,随之而来的是温柔灌入的暖融光亮,映出了两人长长的影子,细碎地铺开在红色的鞋尖处,宛如踩上了莹白的毯子。
江厌离在盖头中的视线微垂,看着不知何时爬到她肩上坐着的小纸人摇头晃脑着,得意极了。
她微笑着抿住了唇瓣,似是有些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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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的步伐跟着光亮的牵引往前走,像是有人扶着她的手,亲手将她送上了步辇。然后作为弟弟,将她完整地交托给另一个人。
“一拜天地!”
主婚的司仪沉声道。
两位新人低头轻轻叩首。
魏无羡躲在蜡烛后面,漏出了头,一眨不眨地专注看着江厌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