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咱就关心一件事,剪了辫,能当官不?

表态留辫?

李大帅腾出手来,肯定要收拾自己。

表态剪辫?

大清的兵收服失地,肯定要诛杀自己全族。

总之有些事,心里可以琢磨,嘴上不能乱讲。

管不住嘴的人,脑袋就容易搬家。

他心事重重的走到私塾,却见到一个穿绸衣的大胖子正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纳凉。

还拿着自己视若珍宝的扇子,呼啦啦扇风。

“哎呀呀,陆老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老顾啊,等伱好久了。”

陆老爷,本村首富,坐拥700余亩水田,4间铺子,唯一的心病是家里三代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了。

往上数最近的一个文曲星,还是他的爷爷,以举人之身外放过一任知县。

除此之外,陆老爷还有个身份。

是私塾的大金主!

每年的束脩、年节都是出手不俗的。

这么说吧,自家这个私塾的一半,就是他撑起来的。

……

胖乎乎的陆老爷,顾不得擦汗,把老顾拉到了一旁。

“陆老爷,咋啦?”

“嘘。”

陆老爷示意噤声,谨慎的环视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仅有个大公鸡在觅食。

“去去去~”,

一驱赶,大公鸡呼啦啦的飞上了土坯墙头。

陆老爷突然开心的夸道:“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老顾没有出声,他知道这是陆老爷的心病,凡事都能联想到高升中举。

“顾先生,你怎么看村口的告示?”

“陆老爷是说哪一张?”

“自然是关于辫子的~”

顾先生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斟酌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在下忝为本村最有文化,读书最多的人,对于官家还是有一些研究的。这辫子,事关国体,是最最敏感的话题。”

“老顾,你能不能说话简单点,咱不做八股文章,咱就想知道,剪辫好不好?”

“在下只能讲,可能不是坏事。”

顾先生背过手,幽幽的分析道:

“若李大帅要求所有人剪辫,那一定是坏事。”

“如今他反其道而行之,剪辫罚银,说明他不希望所有人都剪辫。为何?剪辫可能有利。”

……

胖乎乎的陆老爷瞪大了眼睛,问道:

“利在何处?”

“在下不知。”顾先生又解释道,“在下若有那番高屋建瓴的眼光,又何必蜗在这小小私塾度日呢?”

“也是哦。”

陆老爷眉头紧锁,走了。

第二天就提着两个肘子进城了,去寻一个在衙门里做事的同乡打探情况。

叩门,递上礼物。

寒暄片刻后,进入正题。

同乡原先是吴江县衙的一书吏,如今处于半失业状态。

自从李家军控制江南后,对于原先的地方官是拘押,对于小吏却是模糊不清。

既不抓,也不用,也没个说法。

这帮人心里猫抓一样,四处打听。

道前街周边的饭馆茶楼,天天坐满了人。

只要有身穿李家军制服的人进来,他们就凑上去点头哈腰套近乎。

不过,范京早定下了规矩。

若是和旧衙门来往过密者,清白堪忧,直接革职。

哪怕吃人家一个烧饼,都算是不清白。

……

所以这位书吏,最近也是愁的不行。

俩人喝了几杯酒,各抒己见。

“老陆,你这人的嗅觉还是可以的。剪辫罚银这个公文,里面大有文章。”

“怎么说?”

“咱和几位同僚推测,这是一种信号。”

“什么信号?”

“尊卑有别。有辫子为贱,无辫子为尊。”

“啊?”

“我这是看在肘~啊不是,同乡的份上才告诉你的。这辫子,以后可能是区分身份的象征。就好比是大清的满人和汉人之分。”

陆老爷连忙抓起酒壶,帮着小心的斟满,问道:

“有辫子就是草民,没辫子就是老爷。是这意思伐?”

“大约是吧。”

“那您说,我剪了辫子能当官不?”

书吏夹起一筷糟鹅,皮笑肉不笑道:

“我要是知道,我还坐这和你闲聊?道前街的巡抚衙门,早有我一张桌子啦。”

“是啊,是啊。”

……

陆老爷越想越不甘心,

他总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可就是隔着一层纱。

一咬牙,一跺脚,不回家了。

雇了辆马车进城,进苏州城打探消息。

主要是科举太难考,他爹一辈子没考个秀才,被爷爷骂了半辈子,郁郁而终。

到了他,又是半辈子蹉跎。

儿子十岁了,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天赋,

在人出生的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孙子~虽还没出世,大约也堪忧。

三代出不了一个读书种子,陆氏的社会地位肉眼可见的一路下滑。

走出去,已经被人视为土财主。

众所周知,在大清没有士绅光环,却略有薄财的人是很危险的。

好比一个怀揣剪刀的小脚貌美女子,独自走在山路上,路两侧的坡上蹲满了面容狰狞的大汉。

用后世时髦的话讲,就是中产阶层的老陆死心了,放弃了卷娃,准备卷一卷自己。

为了保住阶层,不再下滑而努力。

既然教育之道走不通,就走走歪门邪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