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良手握缰绳,在车前看着纷纷扬扬感叹道:“这叶子掉的真快。”
无花哼笑一声,秋日落叶之景别有一番魅力,只有晏良这种没有品味的人才只会随便感叹一句“掉的真快”——若是兴致高雅之人,定会感叹一句——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原随云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音色疏朗。
无花:“……”
“我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那幅景色。”原随云道,“纵然萧条落寞,却别有一番灵气。”
晏良笑了起来:“还是原随云懂得多,我可想不到什么诗句来描述。”
无花:“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晏良:“……你跟着说什么?”
无花掀开帘子对他假笑:“为了衬托你的无知。”
晏良懒得理他了。
原随云在车厢中,眼前是一片黑暗,不见任何光亮。而他已在这黑暗中待了十数年。
无花和晏良的谈话对他来说实在是种折磨,即便他知道那两人并非有意,可是仍会不甘——为何唯独他身处黑暗之中?
原随云三岁因病失明,这世间万物于他而言犹如他人匆匆一瞥;可不同的是,别人还能继续看下去,唯独他深陷黑暗。
无花放下帘子,不经意间瞥到原随云面上的神情——尽管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可看起来总有点古怪。
原随云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怎么了?”
无花:“……没什么。”
车厢外,晏良听见两人简短的对话,微微垂眸。
再行三日,到了秋水镇,他们便要分路而行。
晏良早已知晓“田实”就是无花。
当初他凭借着一双眼睛认出了司空摘星,如今自然也能凭眼睛认出无花。
本该逃走不见踪影的无花和原随云搭上了线,晏良一开始以为原随云不知晓无花的身份(毕竟无花易了容),可相处了这么多日,他却开始疑惑原随云是否知晓无花的身份了。
若是在分别前点明无花的身份……原随云会怎么想呢?
相处这么多天,晏良已经看出原随云和花满楼不是同一类人,他们的相似之处也许只有盲眼与良好的修养罢了。
花满楼热爱生命,对世间万物都抱着温和的善意;可原随云纵然温和,言行之间却还是会透露出冷漠。
晏良并不是说原随云做的不好,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像花满楼一样,花满楼这样的人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最初发现这一点时,晏良有点难过,随后意识到自己的难过不管是对花满楼、还是对原随云来说都过于失礼。
将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甚至希望他人成为自己希望是的那个人,这样的想法太过卑劣。
正如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那般,他是他,原主是原主。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若是原随云知晓晏良的担忧,想必只会觉得讽刺。毕竟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更别提无花本就是他从楚留香手中救下的。
晏良正在出神,无花钻了出来,对他道:“该我了。”
晏良抬眼瞅着他,惊奇不已:“你竟然如此主动?”
无花微微一笑:“你若是不愿意,继续驾车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