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诸将呆愣愣的望着眼前之人,
周泰满面愕然:“陆逊!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挡在诸将面前的,正是陆逊……
……
踏踏踏!~
西陵城头上,一阵脚步声传来。
刘武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
“呼哧!~”
在他身后,两名士卒正满头大汗的抬着一张大弓。
弓身呈乌黑色,闪着暗哑的幽光,分不清是什么材质,弓弦是用老牛筋掺着虎筋绞成,这本是击败曹军的战利品,不想今天却用上了。
啪嗒!~
豆大的汗珠,自抬弓的两名士卒额头坠落,砸在了地面上,他们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似乎抬的不是一把弓,而是一块巨石。
终于,前方刘武的脚步停了下来。
两名士卒长松了一口气,跟着停下了脚步。
刘武面对西陵城外,放眼望去,清晰的看见了江边舟船上的江东诸将……
……
哗!~
大风咆哮,江面水波翻滚的愈发汹涌。
陆逊鬓角数缕青丝飞舞张扬:“诸位,此刻我已出了西陵城,也站在了这回转江东的船上。”
“可陆伯言,委实是不能与诸位再返江东了!”
陆逊都出了西陵城,都站在了这回江东的船上……可他现在忽然说,他不回江东了?!
一时间,
除了大江上呼啸的江风,舟船上一片寂静。
周瑜呆住了,江东诸将傻了。
所有人满脸茫然,他们完全搞不懂陆逊是什么意思,明明刘子烈也不曾阻拦陆逊等人离开西陵,可陆逊眼下这是什么意思?
周瑜率先反应过来,他脸色难看:“伯言,可是刘子烈暗中威胁你了么?”
除了刘武的暗中威胁,周瑜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陆逊临时改变念头。
陆逊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家主公堂堂大丈夫,又岂屑于用如此下作手段?”
“然则我家主公是大丈夫,陆伯言亦非小人……”
“当初我与主公去探曹仁大营,道左相逢曹仁,主公生擒之,奈何我被曹仁亲卫所拿,当时主公竟愿以曹仁这等曹操心腹,天下名将来换我之性命!”
“若非如此,曹仁早已被主公所擒,又何来三万大军围困西陵?”
“此后无论曹仁围城,曹操围城,主公出城力战曹军之前,总是将西陵城托付与我……”
哗!~
陆逊的声音和江涛汹涌之声合于一处:“主公对陆逊如此信重,如此大恩!陆逊安能轻言而去?!”
话音落下,诸将默然不语,船头一片寂然。
陆伯言说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认同,可他要是真走了,吴侯那边他们该怎么交差?
“伯言,不可糊涂!”
陆绩连忙冲到了船头,一把攥住陆逊的手腕:“我等俱为吴侯臣子,你怎能……”
“吴侯当真信任我陆家一门吗?”陆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开口:“他当众赞我有柱国大臣之资,赞我为什么陆家千里驹……”
“其意如何,小叔父当真不知吗?”
陆绩怔然,陆逊的压低的声音还在继续:“我陆氏起于庐江,当初孙伯符打庐江整整打了两年,我陆氏死了一半族人,老家主亦为孙策所害……”
“为求存续,陆氏不得已才投了孙氏,陆氏与孙氏本有大仇!当今吴侯继位以来,虽然用我陆氏,却又处处忌惮防范……”
“吴侯如此吹捧我陆伯言,所为者,不过是想为我在江东,在陆家造势,以期分裂我陆氏……吴侯要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陆氏,他绝不容许陆氏真正的强盛!”
“小叔父,莫要自欺欺人了,陆氏在吴侯治下已无再度兴盛之可能!”
轰!~
陆逊的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的轰击在陆绩的心头。
陆绩为陆氏家主,这些事情他又怎么能不知道?
可这些事情对于他这个陆氏家主而言,实在是过于残酷,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不愿想这些事情。
但此时,陆逊却逼着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不错,陆氏与孙氏有大仇,死在孙策手中的上一代老家主,正是陆绩的父亲陆康!
这般大仇即便陆绩为了家族能忘,可吴侯会忘吗?
况且陆氏虽遭重创,但在江东依旧可称得上是数大根深,吴侯又怎能不忌惮?
正如陆逊所言,陆氏在吴侯治下已无再度兴盛之可能,可若是陆逊能在西陵,在刘子烈那里打开局面……
刘子烈如今据地千里,横亘江北……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陆绩拽着陆逊手腕的手,鬼使神差的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