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重伤未愈之躯,独自干翻了十五人,他早已力竭了。
“子烈……快!快叫郎中!”孙尚香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慌忙跑进大殿,从自己那人事不省的二哥身上跨了过去,一把搀住刘武,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在了一座完整的几案之后。
“刘子烈!你放肆……”张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亲眼看见了刘武干翻孙权的那一幕,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能,怎能如此对待吴侯?!”
刘武双目微阖,似是在养神:“是舅兄先动的手。”
张昭还要说话:“一派胡言,吴侯岂能……”
“好了!”吴国太一拄鸠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先救治众人要紧!”
说话间,大批侍女、郎中赶到。
侍女收拾殿中残局,郎中救治受伤武将。
俄而,
众人终于纷纷缓了过来。
唯有几名江东文臣,依旧冷冷盯着刘武。
“不管吴侯动手也好,没动手也罢!吴侯毕竟是江东脸面,你安敢如此辱及江东?”
“不错!这殿内诸将,俱是我江东栋梁,却为你如此欺辱,当真是欺人太甚!”
“你不过初至江东,便敢如此无礼,岂配为我江东之婿?!”
“此言不差……”
一众文臣对刘武横加指责,跪坐刘武一旁的孙尚香顿时粉面含煞,她刚要发作。
却听高台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不怪他……”
孙权醒了。
此时,郎中正在小心的为他包扎脑袋,刘武那两下可不轻。
“孤家,愿赌服输!”孙权顶着被包扎的脑袋,在侍者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
孙权现在也一肚子的憋屈,他身为江东六郡之主,居然被人殴打的如此惨烈,他何曾受过如此欺辱大辱?
可偏偏这赌约,又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也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
打碎了牙,
他孙仲谋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过……”孙权忽然话锋一转:“正如孤之前所说,你若能压服我江东文武,江东自然会助你去打刘备。”
“适才你算是压服了我江东武将,但我江东文臣,你还需给个说法。”
孙权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江东的文臣可比武将难缠多了,你刘子烈能打服这帮武将容易,想压服这帮文臣,却难如登天。
上一个压服江东文臣的,还是那位诸葛孔明先生!
此刻,
大殿内已然狼藉尽去,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庄严肃穆。
孙仲谋居高台之上,吴国太于孙权一侧设案而坐。
武将们各自伤处也包扎好了,疼的龇牙咧嘴的坐下,文臣们盯着刘武,纷纷脸色不善的入座。
孙尚香坐在刘武身边,满眼疼惜的为刘武擦拭脸上的汗水、血迹。
高台上,孙权缓缓伸手:“子烈,诸公……请罢。”
话音落下,
一人自座中起身,
正是卧龙诸葛亮之兄,孙权帐下中司马,诸葛瑾。
诸葛瑾深深望向对面的年轻人:“子烈将军……”
“犹记得当初,你夺了西陵,引得曹军来攻,是我江东先后为你送去了一万山越俘虏助你守城……”
“若无这批俘虏,只怕西陵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我江东与子烈将军有恩,可如今子烈将军初至江东,便在岸边指使郡主对先主伯符将军之子不敬!”
“而后,子烈将军更是在我江东议政大殿,殴打我江东之主!!”
诸葛瑾的音调越来越高:“这便是你刘子烈,对我江东恩情的回报么?!”
诸葛瑾的声音,在大殿内翻涌回荡。
不少人脸上的怒色愈重,
不错!
江东可是帮过刘武的,刘武如今却在江东如此猖獗,未免过于忘恩负义!
刘武接过孙尚香奉上的参汤,缓缓饮了一口:“子渝先生这话,好没道理。”
没道理?
诸葛瑾怔然。
刘武的声音还在继续:“吾固然受了江东的山越,可这山越却是吾拿曹军俘虏换来的。”
“而且,这西陵固然是我在为自己守,但又何尝不是在为江东守?若无我,这西陵至今还在曹操手中。”
“若无我,只怕曹操二次南征之时,已然顺江而下,杀至建业了!以此来看,江东应当谢我才是。”
江东还得谢他刘子烈?
诸葛瑾只觉可笑,他还想开口驳斥,可张了张嘴,却发现驳无可驳。
因为刘武确实是拿曹军俘虏换的山越,这西陵若是还在曹操手中……
一时间,诸葛瑾愣在那里,竟无言以对。
几名武将更是面露古怪,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这刘子烈所说……似乎也不是没道理。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一道苍老的声音,愤然响起。
江东世家之首,吴侯长史张昭冷冷的看向刘武:“老夫也不与你说西陵之事,昭只说一样……”
“我江东,绝不与孝道有亏之人联手!”
“汝父刘玄德,不过是要立汝之幼弟为世子而已,你因此不满,与你那幼弟争世子之位不得,竟叛了你父,出走公安!”
“如今更是要与我江东联手,夺你父之基业……”
“以子伐父,是为不孝,与弟争位,是为不悌!”
“你这不孝不悌之辈,又何来面目立于我江东庙堂之上!”
话音落下,许多江东文臣精神大振,已然大声喝彩起来:
“好!”
“骂的好!!”
“张长史所言甚是,不孝不悌之辈,便是天地也不能容他,又岂配立于我江东庙堂之上?”
高台上,孙权嘴角的弧度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孝道大如天,乃礼法之首!
不管刘武怎么辩驳,他叛父而出,又以子伐父这两条必然是跑不了的。
倒要看他如何反驳!
刘武声音平静:“这江东谁都有资格以孝道指摘刘武,唯有张长史没有这个资格……”
刘子烈这是何意?
张昭面露错愕,周遭文武也满脸诧异。
刘武:“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礼法论,君臣在父子之前,以臣侍君乃大孝,以子侍父不过小孝。”
“吾纵然在刘皇叔麾下千难万难,但吾终究只是脱离刘皇叔,自立门户而已,并不曾投奔曹操……”
“不像江东某些人,尚食吴侯俸禄,居江东高位,却整日上蹿下跳,领头叫嚷着要降曹……”
殿内一众文武,无不神色怪异。
刘武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居江东高位,还领头叫嚷着要降曹的人是谁,还用说么?
许多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张昭……
刘武的每一个字,
都像马鞭一样,
当众狠狠地抽在张昭脸上!
张子布的那张老脸,此刻涨的血红,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刘武:“你,你……”
“你懂什么?”
“吾主张降曹,绝非为一人之利!”
“那是为了吴侯,为了江东世族,为了整个江东!”
“你,你刘子烈知道什么,你……”
忽然,
张子布眼白一番,竟摔倒在座上。
张昭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
“子布先生!”
“快!快!快抬下去!”
高台上的孙权,脸色阴沉,张子布当真是无用的紧。
周遭文武,更是直愣愣的看着刘武。
那可是张昭,
江东文臣之先,东吴世家之首!
居然被刘武刘子烈就这么三言两语,给骂晕过去了?!!
这刘子烈的嘴,好毒啊!
“子烈将军!”这次开口的,是刘武的老熟人,鲁肃鲁子敬。
鲁肃脸色难看,他虽与张昭政见不同,但大家都是江东文臣,张子布丢了大人,他鲁肃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我江东素与子烈将军无怨无仇,将军却劫了我江东郡主,实在是无礼!”
对,
我江东郡主过江成婚,却被刘子烈所劫,这与强盗何异?!
此事,刘子烈总要给个交代!
不少文武面露期待,诸葛瑾、张昭,这两名江东重臣先后败下阵来,此番鲁子敬所言之事总是刘子烈理亏,看他如何解释。
“此事虽无礼,却有大义……”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抢在刘武之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