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亲爱的弟弟,在年幼时目睹父母双亲被杀害后,由于过度的悲伤和恐惧,患得了失语症,也有轻微的失忆症状。
那个时候,诸伏景光才几岁呢?
不过七岁。
这个往日乖巧可爱、也活泼开朗的孩子,成天缠着自己,不停叫自己“哥哥、哥哥”的孩子,一夜之间崩溃,不复平日模样。
可是作为兄长的诸伏高明,却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发现任何有力的证据和线索,幼弟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即便是案件目击者,也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相反,越是回忆当日情形,诸伏景光的精神状态就愈发差,种种因素影响之下,案件进程一度中断。
为了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继续查明真相为父母报仇,也为了诸伏景光能够更好地恢复,诸伏高明不得不和尚还年幼的弟弟分开。
诸伏高明留在长野,而年仅七岁的诸伏景光,则前往了东京,寄宿在东京的亲戚家里。
两人就此分隔两地,交流上也不如以前频繁。
那是必然的,毕竟那个时候异地通讯往来比不得现今发达便捷,两地的距离,以及诸伏高明日益紧张繁重的功课,都成为两兄弟交流上的阻碍。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太多机会能够时常交流。
诸伏高明无法想象,以七岁稚龄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寄宿在自己鲜少见面往来,根本算不得熟悉的亲戚家里,诸伏景光会有怎样的感受。
中途转学过去,由于打击过大失去语言能力的诸伏景光,会不会被同龄小孩子欺负?会不会因为思念哥哥而深夜哭泣?会不会……
但纵然诸伏高明心里有再多的忧虑担心,就那时他们的家庭情况而言,那是最好的选择。
诸伏高明深知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哥哥。
好在,居住在东京的小景光后来交到了一个好朋友,那个名为降谷零的孩子。
也在降谷零的开导下,逐渐打开封闭的内心,一天天地恢复到往日那乖巧活泼的性子,也能够开口说话了。
诸伏高明还记得那一天,诸伏景光语气愉悦地和他打了自分离后的第一个电话,他也再次听到了那孩子的声音。
明明是正常七岁孩子的稚嫩、带着一丝软糯奶气的声音,可在诸伏高明听来,却仿佛是天籁之音。
是那么悦耳,那么动听。
哪怕是年少早熟、能够掩饰自己情绪不外露的诸伏高明,在那个时候,也无法藏好内心那强烈的情感波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哥哥,我在东京交到朋友啦!”
“他的外号叫Zero,怎么样,是个很帅气的名字对吧。”[1]
诸伏景光从小到大,都无比乖巧懂事,没有怎么令他这个哥哥烦恼,这也让诸伏高明少了些其他家长与自家小孩斗智斗勇的乐趣。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之间的至亲血脉之情,永远不会改变。
诸伏景光用他的成熟懂事,极力减少给兄长过多的负担,支撑着诸伏高明一路向前,而诸伏高明也用他的理解体贴,无条件地支持弟弟在公安一职上发光发热,哪怕失去了弟弟的音讯,这么些年来,也坚信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
可是,诸伏高明没有想到的是,他再次得知诸伏景光的消息的时候,竟是迎来了他的死讯。
当诸伏高明打开那个信封,看到那个留下了贯/通机身的弹孔、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翻找到那个故意刻下来的“H”标记时,他的心在那一刻,就好似被刀绞的痛。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发黑的污渍,是他亲爱的弟弟流下的鲜血,那残留的弹孔,是诸伏景光为了销毁线索时自尽的结果——朝自己开的那一发子弹,同时也射穿了手机。
没有任何音讯传来,离去时仅仅是告知自己他辞去了警察一职,便不再有人见过诸伏景光。
智商超群的诸伏高明很容易就推理出来,诸伏景光是作为公安警察,被派到某个组织里进行卧底潜伏任务了。
而现今,便是调查任务进行途中,出了意外,然后牺牲了吧……
他的弟弟,那个笑起来极为温柔的孩子,最终在这条湿冷孤寂、白骨累累的道路上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