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他复仇归来,看到遗书的那天下午,抱着她的骨灰盒,卧轨了。
早上六点,谢随的吉普车驶入早已变成废墟的平凉村。
村里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坍塌了,周围空地上搭建了部分帐篷,地上随处可见淋漓的鲜血,医生和救援人员奔走在废墟之上,将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受困者救出来。
看到那些人身体仿佛被淋漓的鲜血浸透过一般,有些残肢还挂在身上,摇摇欲坠。
谢随疯了,踉跄地冲出吉普车,四处寻找着寂白的身影。
戴星冶看着他这无头苍蝇的模样,心说这样能找到就怪了。
他跟人打听了回来,对谢随说:“咱们去村东头临时搭建的医院找找吧,听说被救出来的伤患都在哪里,说不定她已经得救了”
谢随转身朝着刚刚路过的医院跑去。
医院是在卫生所残损的院子里临时用帐篷搭建起来,现在病患已经爆棚了,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伤患被送进来。
院子里有很多村民掀着地上停靠的尸体白布,寻找亲人,找不到的松口气,找到的…捂嘴嚎啕。
人间地狱。
谢随看也没看门口横陈的那几排白布尸体,他不相信…
刚走到卫生所大门,便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了出来,白布里滑出了一截纤瘦的手腕,手腕上系着红绳,绳上挂着一只白瓷小胖狗。
他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险些摔倒,戴星冶眼疾手快撑住他:“怎么了。”
谢随踉踉跄跄地扑到担架前,颤巍巍的手落在白布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掀开那层白布
眼眶顷刻红了。
“小…”
他的嗓音就像枯叶被碾碎时的沙哑,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她的名字。
戴星冶站在边上,见他跪在地上,背躬成了沉沉的山脉。
他眼底的光在那一瞬间彻底寂灭,剩下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戴星冶终于受不了了,他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白色的遮布,看到那不过是个年不过十岁的小女孩。
“随哥,你你女朋友不是她吧?”
“”
他沉着脸将周围的几具遮掩的白布全都掀开找了一个遍,没有找到寂白。
谢随松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走路都是轻飘飘如坠云端。
听说慈善基金会的人好像都在村小学,他一路询问着朝学校方向跑去。
学校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搜救人员带着搜救犬在废墟上四处查探。
谢随站在废墟之上,迎着朝霞熹微的晨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周围哭声和喊声交织一片。他放开了嗓子喊着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戴星冶侧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谢随,她是寂氏集团的人。”
谢随冲过去抓住那人:“寂白呢!寂白在哪里!”
那女人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崩溃地说:“她们在音乐教室排排练,都没有逃出来她们死了”
谢随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跪在地上,开始疯狂地扒着土堆。
戴星冶跑过来拉住他:“你乱挖什么啊,这能挖出来吗。”
谢随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疯狂地扒着手底下的碎石块,哪怕手被锋利的玻璃渣划伤出血,他都已经没有了感觉。
“谢随!你别这样啊!咱们还是等消息吧!这里随时可能发生余震,很危险啊。”
谢随那沾满鲜血的右手忽然攥住了戴星冶的衣领,将他往外面推了推。
“哎,你别这样。”
谢随早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不要命地到处扒着土砺。
“行吧,老子帮你一起挖。”
戴星冶也蹲了下来,和谢随一起刨着土堆。
废墟之下,寂白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到墙垣缝隙中透出来的黎明微光,天亮了。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听到了谢随的声音,应该是梦
“小白。”
寂白陡然清醒,她努力爬到透出微光的地方,用尽力气喊着:“我在这里,谢随我在这里啊!”
谢随听到寂白的声音,精神一震。
他循声跑到一处碎瓦堆边,疯狂地扒开碎石。
戴星冶叫来了两个救援人员,他们测量空间,小心翼翼地使用工具进行挖掘。
有碎石和灰尘不断从寂白头顶上方滑落,很快,上方有光亮透进来,照在她脏兮兮的小脸。
“下面有几个人?”
“两个!”
寂白连忙扶起寂静:“姐!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寂静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寂白哭着对头顶上方的救援人员说:“我姐快不行了,你们救救她”
救援人员将周围的碎石清理开,急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救援人员先将寂白救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她紧紧攥住救援人员的手:“救救我姐,别让她死”
“我们会救她的。”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伸手挡了挡眼,偏头望见了那个英俊的少年。
身后是来来往往的忙碌身影,他全身无力地坐在废墟上,仿佛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微微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
他怔怔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点了墨,浓得像化不开的黑夜。
匆忙中她被抬到边上的简易医疗棚里。
少年似乎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跌跌撞撞地朝她扑过来。医生在给她检查身体,所以谢随不敢碰她,只能克制着情绪,焦急地等在边上。
“没事,皮外伤,上点药就行了。”
医生说完便去检查下一名伤患。
谢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用手背轻轻地抚摸着她脏兮兮的脸颊,动作很温柔也很小心,生怕将她碰碎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