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压岁钱是什么意思,梁荣眨了眨眼睛,起身双手接过父亲递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绣着虎头的小小荷囊,里面丁零当啷装了些什么。梁荣好奇的解开绳子,倒出来一看,不由轻轻啊了一声。原来里面放着五枚精巧别致的金钱,个头不大,形似五铢,上面还跟压胜钱一样,镂空绘纹,看起来极为玲珑可爱。
梁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金钱压岁,荣儿好好收着,来年再添一枚。”
梁荣用力点了点脑袋,小心翼翼的把荷囊系在了腰间。梁峰又对绿竹道:“今日府内人人都发百文,作为压岁节钱吧。”
百文并不算多,但是意头好得很,绿竹欣喜应是,又问道:“郎君,可以燃竹了吗?”
梁峰颔首:“去吧。”
领了命令,绿竹带着几个仆役在庭中点起了火堆,把三根长长竹竿伸进火里。不多时,竹身便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这也是正旦必须的仪式,燃烧竹竿驱除恶鬼山臊。在没有火药的时代,过年烧的可是真正的竹子,后世的鞭炮才有“爆竹”这个俗称。
听到响声,梁荣不由探头望去,颇有后世小朋友看放鞭炮的兴头。梁峰却在心底思索起火药的事情。黑火药配方他自然晓得,一硝二磺三木炭嘛。不过这种土方却达不到真正的军工级别。想要把黑火药当做武器,而非听个响声的炮仗,就必须经过专业的提纯,精细化配比。这样的实验室工作,显然不是梁峰自己就能完成的。
同时,火药研制的危险性也太大,让下面那些不懂任何化学原理的人实验,十有八九要闹出乱子。研制出了火药,如何投入使用也是个重大问题。这些对于梁府而言还都太遥远,因此梁峰也没有即刻上马这方面研究的打算。至少要找到合适的人才,才能试上一试……
正想着,爆竹声缓了下来,显然是燃到了尽头。
看着梁荣意犹未尽的小脸,梁峰笑了笑,牵起他的小手,往家庙走去。
正厅之中,也渐渐人头齐聚。今日是正旦,几坊匠头和诸位管事也要前来给家主贺岁。最先到的,便是江匠头和江倪父子。去岁陶坊开始烧制白瓷之后,光是获利就有上千万钱,占了一成红利,江家父子也今非昔比。
如今陶坊又多了一座大窑,陶工也增加到二十余人,还有不少是江倪聘来的雕绘匠人。陶坊的出产已经不止原先样式简单的碗碟,博山炉、莲花尊、鸡首壶这些复杂物事也开始试制,若是能成一件,获利数倍都是寻常。
有了底气,腰杆自然硬挺。带着贺岁用的新物件,江匠头可是鼓足了劲儿,想要在诸人面前出一把风头。然而刚刚站定,柳匠头也带着儿子走进了正院。
“啊,江兄先到了。”柳匠头呵呵一笑,“祝你岁旦安泰,四季如意啊。”
看到柳木头和他那木讷儿子,江匠头立马觉得有些憋气。陶坊的盈利确实不差,然而纸坊更是惊人。光是卖纸和卖书两样,就不知赚回了多少钱粮。亏得不少生意都是经过江倪之手,才让他多少涨了些颜面。
哼,看今年陶坊烧出了新物件,你们纸坊还能不能比得上!江匠头肚里嘀咕,面上却堆满笑容:“承老兄吉言,一起发财才是!”
两人谈笑风声,后来的丁匠头压根没有参合的意思,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独自思索事情去了。书坊本是朝雨掌事,不过早上陪着小郎君去家庙了,她未曾来院中,换了大匠卫佛奴替代。这人性子谨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赔笑,也不多话。就连阿良管事来了,也不敢上前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