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慢慢走着,陆渊也陪着他走着。走了大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一个小公园,早晨的广场舞时间已经结束,大都坐在一起闲聊。有谁家带了小孩出来玩的,一群老人逗起了孩儿嬉笑。画面温馨而美好。
秦朗冰冷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许多,在公园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白酒。小卖部没有高级酒,十五元一瓶的,外观简陋中还透着土气。
秦朗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陆渊同他一起坐在木质长椅上。
“怎么,从你那家里出来还不高兴?”陆渊觉得小狼果然只是小狼,爪子太嫩,不够狠。
“高兴,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想庆祝一下。”秦朗的语气虽然没有起伏,但他的眼中亮出的光却是表达了情绪的。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用管继母和弟弟的恶意嘲弄,不用为秦父的冷淡和偏心而伤心难过。从今天起,他终于可以过上自己的生活。这是个值得让人高兴的日子,值得让他喝酒庆祝的日子。
他拧开了瓶盖,直接就喝了一口,“你来了有段时间,也该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十五元一斤的酒辣中带甜,虽然不够醇,但喝起来够爽。秦朗递给陆渊一瓶,陆渊闻见这种他丝毫起不了兴趣的劣酒,却还是接下了,但秦朗的话他却没接,明显不赞同。
“因果报应,我们这行都讲究这个。他们的命早就摆在那里,不需要我动手,我只需要旁观便好。”秦朗又喝了一大口,辣得他直皱眉。显然他不会喝酒,也不常喝酒,动作笨拙却又不失可爱。
看着秦朗这个样子,陆渊起了别的心思,忽然道:“我生前也有和你差不多的家人。父亲只有一个,兄弟有十几个。我有个同胞哥哥……”
陆渊一边讲着自己的生前事,一边看着秦朗听着故事一口一口喝下白酒。他眼中没有因为那些黑暗的过往而变得冷漠反而掺杂了浓烈的笑意,那笑,带着点邪气。
陆渊是双生子,有一个哥哥。但皇室的双生子,若非不去夺那位子,否则都是无法共同存活的。他的母妃选择了他的哥哥,而他做为弃子做为陪衬,做为哥哥的垫脚石,注定看不见光明。母亲从小在他身上就下了慢性.毒.药,自然体弱多病。每次生病,哥哥便会来照顾他,在父亲面前树立一个亲厚兄长的形象。
年少的陆渊当然不会明白在书院里让其他皇子捉弄欺负他的主谋是谁;也不会想到在练习骑术时摔下马险些永远失去双腿的痛苦来源于谁;更不会想到他要什么都会对他温柔微笑的母妃时刻精算着他剩下的价值该又用什么方式助她的另一个儿子登得更高。
而当一切被撕开,曾经他所依仗的被人羡慕的宠爱他的母妃,照顾他的兄长,那些虚伪的疼爱,通通令他作呕。
他只是个弃子,谁会对弃子有感情?包括他以为的父亲,将东宫的位置交给他哥哥那一刻,他才明白。父亲也是允许的,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就哥哥。
而成就哥哥之后,他就会死去。被他的母亲父亲,以及他心中曾当作所有依靠的哥哥,无情地去掉。在黑暗的皇宫里,他曾以为拥有过光明,却没想到那一切都不过是假象,从来都是黑暗的,谁都不会救他。
那么,他生来的意义何在?为什么他就非得死?为什么注定就要被抛弃?于是他造反了,杀兄弑父,自己登上了皇位。可笑的亲情,可笑的命运,一切都被他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