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则知有问必答:“刨去工匠的工钱,一杆滑膛燧石火枪的造价约为十两银子,来福枪为十五两六钱,燧发枪四两,弹药的话,以滑膛燧石火枪为例,一个基数一百发的造价为一两八钱三分。”
广德帝的目光从一众士兵捧在手里的火枪上转移到不远处忙的脚不沾地的工人身上,心下了然,神情复杂。
若是这些东西能早几十年问世,或许他当年也就不会被鞑靼人撵着跑了。
他无意追问更多,更不想追究孟则知为什么隐瞒了他这么多的事情。
总归,他已经认定了孟则知做继承人,更何况这是他和梓童的儿子,孟则知表现的越优秀,他就越该放心才是。
——这也是孟则知敢把广德帝领到这儿来的主要原因。
想到这里,广德帝的心情瞬间开阔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平倭之事朕准了。”
隔天,广德帝从内帑拨银三十万两作为为军费,以昭毅将军、台头营参将刘文山为帅,郑国公世子钱博裕为监军,调五军营、台头营各三千兵马,并登州卫战船八十艘、水师五千入东南沿海征伐倭寇。
刘文山是温州府知府夫人的嫡亲兄长,而温州府知府夫人就是孟则知乔迁那天晚上萧氏介绍给他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郑国公府就是孝恭钱皇后的娘家,孟则知名义上的母家,论辈分,他该唤钱博裕一声舅舅。
五军营是赵令武麾下的兵马,他原本是想推赵以敬上去做主帅的,不过被孟则知以夺嫡为重,更需要赵以敬留守京城为由推掉了。
现在的赵以敬被孟则知安排在京卫指挥使司任从三品指挥同知,京卫指挥使司主要负责拱卫京师,守卫宫禁。
大军开拔之前,孟则知在宁王府书房接见了郑国公世子钱博裕。
“刘文山刘将军也是我的人,有什么事情,舅舅不妨多和他商量商量。”
“是。”钱博裕恭恭敬敬的说道。
“卫河船厂有我秘密建造的新式海船四十余艘,你到了福建之后,就地招募船员,然后将这四十余艘海船和登州卫的那八十艘战船合在一起编成一只船队,迎击倭寇,这是为海上贸易计划做准备的。”孟则知将手边的木盒推给他:“这是取船的凭证。”
相较于旁人,作为孟则知名义上的舅舅,又精明强干的钱博裕显然更受他的信任,毕竟对方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那一个。
“是。”钱博裕也不多问,他算是看出来了,孟则知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既然不寄希望于能用亲情影响到他,那就脚踏实地的办事就是了。
三月二十八,大军开拔,随行的还有隶属宁王府、后来在火器局充当守卫的三百护军,他们除了负责押运那一千五百杆火枪和五千基数的弹药之外,还兼着教授征讨大军使用火枪的任务。
至于火器局那边,广德帝从神机营调了一千亲信人马过去。
等到沿海那边战事打响,紫禁城里,广德帝又病了。
这一回的病情来势汹汹,不过几天的功夫,广德帝就下不来床了,昏死过去之前,他下令让孟则知监国。
消息传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过多久便是广德帝的寿辰,户部尚书甘正甫提议召集文武百官办一场盛大的寿宴为广德帝冲喜。
孟则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允了。
就像八皇子想要在寿宴上将孟则知的人一网打尽一样,孟则知也抱着一劳永逸的想法。
京城也跟着乱了。
所有人都知道风雨欲来。
寿宴当天,广德帝出乎意料的好转了过来。
对上广德帝异常红润的面容,众臣心里一惊。
欣赏完文武百官敬献的寿礼,又看了一出《文天祥》,许是尽了兴了,广德帝挥退一干伶人,环顾四下,缓声说道:“朕以凉德,承嗣丕基,二十四年于兹矣……”
听见这话,众臣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倒在地。
“……朕自知时日无多,借此良辰吉日,将后事一并办了,陶安,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