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很疯狂,没有人能像他那样面不改色的提出用病毒来攻克某种疾病。
这些被贡献出来做地下实验的囚犯们大多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因为某些法律原因无法执行死刑,于是就成了实验对象。
但即便是这些人再如何猪狗不如,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研究员们在实验之后通常会恶心作呕很久,实验体惊骇的神情和痛苦的挣扎让人于心不忍,为了替每一位研究员们建设心理防线,研究院通常都要使非常大非常多的功夫。
只有陆生。
他一进来就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他就首先发话,新货色查出有hiv携带尽量分配给他,hiv疫苗是全人类研究了那么久都无法攻克的一个大难关,这是块肥肉,也是个硬骨头,没人和他抢,但难免的,也会有觊觎这块肉的其他人,陆生的团队里总共六个研究员,没半个月,其中的一半都主动和院方请求调离。
不同于其他人细水长流的治疗方针,陆生凶残疯狂的研究着各种病毒和杀伤力巨大的细胞破坏剂来以毒攻毒,为了详细记录各种实验过程变化,他不肯给实验对象打任何减轻痛苦的针剂,当被由内至外疯狂痛苦折磨的实验体自残到鲜血淋漓的时候,只有陆生能坚持下来面不改色的纪录数据。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么强大的内心的。
陆生轻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天的实验过后,回到宿舍里,他是怎样昏天暗地的呕吐。
整晚睁着眼睛沉浸在刚刚过去的试验中睡不着。
看到稍微粘腻一点的饭菜胃里就翻江倒海。
他不是不害怕。
但是陆林去了,带走了他的灵魂。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陆生怔怔的盯着试剂和针剂慢慢融合,沸腾,翻滚,最后化作一汪清澈无色的透明液体。
这是他最新的研究成果。
弄死了十五个实验体,携带巨大痛苦的改良治愈剂。
但他不打算把这个成果留给任何人。
他会留下配方和数据。
但成品,第一个享用的,应该是陆林。
陆生忽然勾起一抹笑容,看着液体翻滚的泡泡逐渐下去了,他伸手拿了一个干净的盆子,把茶杯连液体放进去,用小锤子细细的敲碎,敲成一小团糅合了液体的粉末。
小心的把湿粘的粉末掏出来,握在手心,一点一点塞到嘴里咽下去。
中途有两回噎到,喝了点水。
然后他洗干净手,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文件册,郑重的放在自己的试验台上,腹中开始隐隐的绞痛。
陆生叹了口气,换下了白袍,换上一身新熨烫好的黑色西装,想了想,去门外的走廊上折了两只花,塞到兜里,然后缓慢的在实验室里的手术床上躺下。
后面混合进药剂里的针剂开始慢慢的发挥作用,他疲惫起来,腹部也开始出现灼烧的痛感。
眼前逐渐变得恍惚。
陆生抚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滚烫,如同怀胎般,还有着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存在。
永远在一起了……
他叹了口气,却又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疯狂的解脱笑容,双手轻柔珍惜的附在自己逐渐烧灼起来的腹肌上。
空空的胃袋,他两天不吃饭,让这里面只有陆林。
陆林……你等我那么久,
再多一刻,哥哥这就过来。
堕入黑暗之前,陆生听到了一阵淅沥沥的雨声。
……
……
那雨声缓慢而忧伤的荡漾在记忆里,从奔波的童年幻灯片般播放到发现陆林尸体的那天,陆生知道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了陆林的陆生没有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