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南岸 张鼎鼎 3877 字 4个月前

“若真的做大了,也还是要卖出去的。”

郑定辉一愣,刘文却不再说,只是道:“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下面的,就让刘大姐来做。”

郑定辉点点头,他也知道,去给那些秀才说说为难之处还可以,真的去收钱,却不妥了,不过在这么想的时候他也有点疑惑,这松花蛋不比变蛋更复杂,配料也没有多少讲究的,现在卖这么贵,将来还真能告诉别人是怎么做的?他这么想着,抬起头,见刘文嘴角带笑,突然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53章

松花蛋和变蛋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颜色?味道?

当然这两者之间都有差别,不过最大的差别还是,松花蛋上带松花,而这松花是怎么弄上的,目前来看,只有他和刘文知道,这也就是说,他们对外宣称什么就是什么,将来他们要将配方卖出去的时候,哪怕要说里面用了人参何首乌,对方也要信!至于说这里面的味道差别……这正宗的和半路出家的总要有点不一样的。

如此一来,谁会知道他们作假?而如此一来,当对方用着一百文的成本来做松花蛋的时候,他们的成本,还不到五文!

奸诈!太奸诈了!无耻,太……

郑定辉看了刘文一眼,把后面的那个年头掐灭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的策论还没做完,先去了。”

他说着,就一步步的退了出去,刘文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做奸商的好胚子啊,可惜生在这个时代了。”

这样想着郑定辉的刘文,一点也没有对照自身的觉悟,经历过一个砖头型大哥大都卖到一万多块的刘大秀才,丝毫不觉得自己将一个三文钱的松花蛋卖到二百文有什么不对,那大哥大的成本一百都不见得有,结果能翻一百多倍!他这松花蛋还不到七十倍呢,都是稀缺物,按照这个对比来看,他还是心软了呢!

有这么一个思想方针,刘家的松花蛋就是实打实的二百文,一分都不少。第一批的顾客就是刘家村的秀才们,这些秀才在来拿变蛋的时候,本也有赖账的思想的——说一时凑不开手,晾那刘家兄弟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们一提这个话题,刘文就立刻将刘茶花叫了出来,然后就说此乃商贾之事,自己是不管的,某某兄若有意,还是和自己的这位家人说云云。

面对刘茶花,某某兄们自然是心存鄙视的,但是再鄙视,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和一个妇道人家纠缠于钱财上的问题……当然,关于这种事他们并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总不好当着刘文的面来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们能为阿堵物在私底下拉锯,却绝对不能被宣传出来。

而松花蛋一到手,某某兄们自然免不了要去炫耀,现在交通不便,也没有摄像头论坛,他们炫耀的地方自然就只有王普县了。松花蛋个小体轻,自然可以放在屋里,拿在手中随时显摆,但最好的地点还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想一想,请客的时候拿出两个松花蛋剥了皮,然后再让小二拿下去收拾了端上来,那多有面子啊。

刘家村的某某兄们并不多,但他们拿了松花蛋都要往王普县跑——当然,也有人是想给其他地方的相交送的,可是现在的交通实在太不便利,而且这东西毕竟是吃食,他们又没有唐明皇那样的条件,当然也就只有遗憾的就近炫耀了。

一个个都跑到了县城,再一个个都要开席,再加上其他先生们的配合,这松花蛋的名声一下就流传了出来,不管是不是读书人,都知道现在有一种蛋,上面有松花,那是读书人的象征,吃了能中秀才,过于最后一句,实在是以讹传讹。

有了名声,自然就有酒楼想打主意,知道是刘家弄出来的,也方便了,他们当初买变蛋的时候就有合作,现在继续吧,不过这一次,他们是不可能再拿到便宜价了,刘茶花是这么说的:“大郎说了,这东西难做的很,本也少,却是不能贱卖的。大郎还说了,这是读书人的东西,原是拿出来与几个相交看的,却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因和各位都是老关系了,过去各位也都关照刘家,否则……实是不想卖的,我们家,现在也不靠这个生活呢。”

很多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就不想参与商贾之事,刘文这种决定也并不突兀,那些掌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有买了,就这么独一份,不买也不行啊。

一百个松花蛋,不到五天,就全部出手了,这一下,刘家村人的眼都红了,一个二百文,一百个,那就是二十两银子啊!可以说是一家五口两年的开销。虽然刘家对外宣称制作艰难,可是大家在这个时候都忘了这点。

刘家种稻子,他们有很多人也种稻子,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的;刘家养鱼,那河里、湖里的鱼大家都可以随便捉,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刘家弄莲藕,他们都知道这是稀罕物,栽种艰难,所以他们也都能接受。但这松花蛋,那原料不就是鸭蛋吗?

一个鸭蛋,在他们村,撑死了也不到一文,你就算给它弄出了花,也要不了二百文啊,这一点,刘汉山等几人更是这么想的,他们知道变蛋需要什么原料,这松花蛋就算再不一样,还能不一样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们纠结的也不是这松花蛋的成本,他们想的是,这松花蛋能不能也教给他们?不是说难做吗?他们不怕难做啊,搭配着一月做出十个也就够了,这要在过去,其他人不一定,刘汉山是绝对就要找上门了,但现在刘文和郑定辉都有了功名,他却不好直接说了,但也是几次三番的来敲刘家的门,拐弯抹角的说这件事。

他来了三次,前两次刘文装傻,等到第三次,刘文叹了口气:“山大伯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若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将这个方子卖个山大伯,但我真这么做了,就是给大伯找了件祸事。”

他突然说的这么直白,刘汉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他的应变也是迅速,愣了之下就道:“大郎这么说,我却是不明白的。”

刘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话有点不太中听,我本不愿意说的,但既然大伯问到了这里,那我也就只有说了。咱们村虽然平常,但在咱们县,却也是有几个举人家庭的,还有在家丁忧的老爷,咱们刘家村和他们一比,却是要少几分声势的。”

刘汉山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刘文虽然说的是刘家村,其实说的是他,他再怎么是族长里正认识县衙中的什么老爷,没有正经的官身,也要少几分底气,不过他觉得这根本是两件事,当下就道:“大郎怎么说起了这个,怎么,现在大郎有了功名,就不是咱们刘家村的人了?”

“山伯这话有些重了,不说我们兄弟现在只是中了秀才,就算将来中了举,当了官,也还是从咱们刘家村出来的,自然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咱们刘家村。”

“那大郎又怎么那样说?”

“不知道山伯是不是听过怀璧其罪这样的话。现在都说这松花蛋赚了大钱……无论赚不赚钱,反正大家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的这么想,外面的人……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我若把这松花蛋的方子在村中说了,村里的人家家都做,家家都卖,让外面的人如何看?”

刘汉山哼了一声:“那这么说就只有你们家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