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乃望醒来时,眼前白花花刺眼一片,他被刺得合了合眼,晕出一圈眼泪,眼神无甚焦距地盯着上方半晌,才认出头顶是一片非常粗糙的贴着瓷纹墙纸的天花板,而这种贴墙纸的天花板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肖乃望缓缓眨了下眼,僵着脊柱良久,才试图扭动脖子看一下周围,可还没动一下,脑中就突然一阵钝痛。
肖乃望忍不住闷哼一声。
好疼!!
怎么回事,这里不像是他和城烨的私人医院,何况要是在医院,他身边不可能会没人,他家城烨也不可能放着他一个人躺在这里,难道这里阎王殿?可阎王殿是这样的么,而且他不需要先走奈何桥么,他还想去那儿等着他家谢大佬呢?!
“咔哒”一声,似是门开的声音,夹杂着噼里砰隆一阵碗筷砸落声碎裂声,肖乃望皱了皱眉,好吵,头好疼。
“小望!小望你醒了?!!小望!”
一阵风突然掀过来,那女人的声音激动得破了音,“小望你......医生,医生!医生我弟弟醒了,我弟弟醒了!!!”
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递进传来,肖乃望混沌片刻,就看到一群白大褂闯进了他的视野,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俯视着他,盯着他的眼球,还用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他的胸口,他不太高兴,想挪开,身体却仿若死机似的不怎么听使唤,他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有那白大褂旁边的女人的脸。
可等到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肖乃望突然一愣。
久远的记忆缓缓回笼:“......姐......姐姐?”
“哎,是姐姐,是姐姐!”肖如喜极而泣,“小望你可醒了,你可醒了,你要把姐姐吓死了!”
他醒了??
他......他回来了?
他从那个世界回来了?!!
所以他没有去什么阎王殿奈何桥,而是彻底离开了那个世界,也彻底地,把他家谢大佬,他的宝宝,小柏,都落在那一个世界了?
他们是不是......在奈何桥也重逢不了了?!
“小望,小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弟弟,你看看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医生,医生......”
“肖女士你别急,我们这就给他做一个全面的详细检查。”
......
肖乃望回来一个月了。
从心如死灰到不忍心姐姐为他操心难过而主动配合复健,他花了半个月。
听起来好像挺短的,他感觉他是不是有些冷心冷肺,这么快就接受了他和他的谢大佬,宝宝,小柏,全部永远分开的事实。
肖乃望有些累了,慢吞吞地僵着腿一步一顿地走到旁边的座椅旁坐下。
卧床半年导致他行动有些不便,腿脚肌肉不听使唤,但他这并不是病理性的,是长期卧床导致的行动不协调,只要复健一两个月,就可以跑跑跳跳与正常人无异了,只是现在看起来像是腿脚有问题。
帮助他复健的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有个小儿子才六岁,每到星期六就会来这儿找爸爸玩,天真又可爱,真的有些像他的宝宝和小柏——像他们一样可爱。
“舅舅,舅舅,你怎么了,舅舅你是不是不舒服?”
肖乃望一扭头,就看到了正迈着小短腿朝他奔来的小外甥杜谨,不由得一愣,然后对他笑了笑,一抹眼角,发现手心有些湿润。
“没事,舅舅刚刚......刚刚眼睛睁太久,眼角疼,就流眼泪了。”
“那舅舅要多多吃蓝莓,我妈妈说,吃蓝莓对眼睛好!”小杜谨哼哧哼哧地撅着小屁股爬上肖乃望旁边的座椅,小脸一本正经,“舅舅,今天下午由我来照顾你,妈妈说了,她下午过来。”
“小谨这么厉害啊,那舅舅就拜托你了。”肖乃望翘了翘唇角,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小谨乖,小谨告诉舅舅你上几年级了呀?”
“舅舅,我还在上学前班呢,明年才上一年级。”小杜谨耸耸小鼻子。
“哦,那小谨喜欢上学么?”
“嗯......喜欢,也不喜欢,哎,总之好纠结呀!”小杜谨皱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哎,舅舅你不懂。”
肖乃望不禁被逗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为什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啊?”
“因为......”
“肖望?!!”一道爽朗的男声突然打断了小杜谨的声音,随着奔跑由远及近,带着主人毫不遮掩的惊喜和激动。
“肖望?是你吗,真的是你!”
肖乃望一愣,嘴里突然有些苦涩,这些天听他姐姐一直喊小望小望,复健的老师也喊他小望,他都快忘了他自己原来叫肖望了。
对啊,他叫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