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身上只有不到五十元。
他把沿途的做小买卖换来的麻糕,打气筒和打火机等各地特产在赣南本地全部兑换成了现金,凑齐了六百八十块钱才踏上了这最后一丝希望的寻找之路。
离开前,他在赣南派出所门口的居民小吃摊吃了碗酸辣粉干加了一个卤鸡蛋。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吃完他觉得先前被抽空的了四肢和手脚都仿佛有了力气,满足的连最后一点汤都给喝光了。
他没去想自己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已经被送走快二十天的小梁声。
但他心里明白,这就是他的最后一线生机,要是失败了,那他真的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而大概是这一次寻人的经历实在是深刻。
后来好多年后,梁生真的兜里有大把的钱了,成了人人敬重,一呼百应的梁大老板时,他也会时常想起这事来。
他心想,自己当年到底哪儿的那种自信和固执呢?
明明警察和其他人都和他说算了,人肯定找不回来了,可他还是想找。
后来他也明白了,因为这人和东西不一样,东西丢了可以说有钱了再买,可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在这种情形下,他靠不了任何人,只有靠他自己。
所以他不怕失望,也不怕困难,有他一条命,他就会继续找下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第20章 二十
下定了最后那点决心,胸中硬是提着一口气的梁生就这么继续一人坐火车南下了。
这时候,他出来已经快七八天了。
这个过程中他没给留在Y市的金萍他们打电话报个平安,只想着一切等找到人再说,其余便什么也不想去多想。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河西茅村,传言中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因本地人酷爱生小孩,往往一家有七八个闺女还都叫招娣盼睇想睇闻名全国。
而这个由七八个大队共同组成的村委会的实际情况也是梁生亲自找到这儿之后,才发现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和复杂的多。
首先,这里的村子并不是和大多数地方一样按祖上姓氏划分的,因为有两个村子是有私人煤窑的,所以几年前便涌现了不少外地户口的来这定居。
赣南警察当初给他的就只是一张证明和一个模糊地名,其余的关于王自强哥们儿家的线索则还是需要他一个人挨家挨户的找。
梁生不确定那个和王自强关系听说不错的人到底是不是本地人,更无法从这些少到可怜的线索中推测出他的人际关系。
可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寻人找法,不仅浪费他本就紧巴巴的时间,而且很有可能会再次错过此刻也许还停留在本地,还在一直等着自己去救他的小梁声。
关于这点,梁生自己赶火车来的路上显然也想到了。
尤其他在火车上也听一位了解到他目前情况的湖州老乡说,这里的本地人其实信用不好。
家里条件不好就爱贪小便宜,要是贸贸然找上门说不定人找不到,还得被敲一笔竹杠,这绝不是上策。
加上这里不少人家都有那种非法转卖和收养的男孩子女孩子,外人上门来找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得先找到究竟是哪户人家最近真的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才好方便下手找人。
所以这次吸取教训的梁生没再一昧地先去找派出所或是政府部门苦等,亦或是一户户拿着照片去找到本地人家庭询问是不是有孩子被送到这儿来了。
而是根据那名湖州老乡描述的情况在镇子上租了辆三轮车,自己写了个‘盖手印收鸡蛋’的牌子放在车后头,又买了个扩音器就绕着被他初步锁定目标的七八个村子附近开始转悠。
“‘盖手印——收鸡蛋——’!家里一口人的手印就帮忙收五个鸡蛋!两块钱一个,包赚不赔!拿自家户口本核对后,立刻结算——”
这句录在三轮车前大喇叭里的声音被梁生故意放到了最大音量,一遍遍地天天在这几个可疑的村子前循环播放。
两块钱天价收一个鸡蛋,盖一个家里人手印,拿上自家户口本核对后就能立刻拿到钱。
这样说出去都让人以为是在开玩笑做美梦的‘好事’就这样一时间在河西几个条件贫困的不得了村子间都疯传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