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金萍对于这孩子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完全超出正常年龄段的早熟,一时也是又喜又忧。
一方面,她自己也是当妈的,也有两个还在老家上学读书的孩子。
可她家那两个别说是先做完作业才出门玩,就是平时让帮忙做点家务活都偷懒,小梁声能这样绝对是同年龄里少有的。
可另一方面,她又有点操心这小孩自小就这么闷,会不会也不太好,不利于这个童年的正常成长。
尤其梁生接下来几年估计得常不在家,小声这一个半大孩子没了哥哥的日常照顾,会不会孤僻叛逆之类的,也让她有点伤心。
对于金萍的这些想法,梁声似乎也清楚。
但他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相比起有学上,还可以无忧无虑和同龄人读书的自己,大人们肩膀上挑的的担子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重很多。
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不想自己成为某种拖累和麻烦,让已经赚钱的很累的大人们去为自己而担心。
他知道,梁生这趟大费周章地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去省城,肯定又是去做那些他没日没夜写出来的投资计划书里写到的‘大买卖’去了。
毕竟金萍这段时间,天天恨不得在家烧香拜佛地保佑男人们在外头能把家里事业搞得顺顺利利。
尤其,他哥也是起早贪黑地去厂子里和家里一次次来回走动地折腾那份投标书,搞得小梁声看着也跟着有点小担心。
“……要是这次这事不成,工商局那边也走动不了,‘茂金’明年恐怕就得发愁啊。”
“那你可得多帮帮阿生,我也在家好好地照看着小声,咱们可千万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那肯定的,大伙都是一家人,就算往后不行,大不了也是从头开始,只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随便分开的。”
他曾听曹叔叔夫妻俩这样私下聊起这些事来,看得出来,他们心里真的是把他和哥哥当做一家人的。
而相比起其他人或多或少还在担心着梁生最终能不能带回投资案顺利通过的好消息。
小梁声却隐约觉得以对方在做生意上的本事,其实并不用自己一个小毛孩子或是其他任何人去为他担心什么。
因为在他眼里,那个人一直都是他心里最最厉害,最最聪明的‘小飞龙’。
最开始两个人摆小摊的时候他是这么觉得,后来大家一起卖罐头的时候他是这么觉得,现在整个场子的人一块做买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人在他眼里,无论发生任何事,一直都是早晚有一天,能带着他一起飞去更高更远的大英雄。
“小猫咪对乌云说,乌云乌云,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吗——乌云说,傻孩子,为什么你永远都要去软弱地依靠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为什么不试着自己长大呢?”
“长大?什么是长大?——长大就是像狼一样贪婪,像蛇一样残忍,初生的孩子变成心狠的大人,天真化为险恶,只有将原来的自己彻底在心底杀死,弱小的猫咪才会不再需要你的爸爸妈妈的保护呀。”
那时刚失去双亲时,经常困扰他的那个关于‘长大’的噩梦,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有对方陪伴的夜晚了。
他的梦中里好像不再有恐怖的乌云和弱小的猫咪。
只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在每次他遇到危险时出现,并带领着手举着宝剑的他在天上遨游。
【“有一天,小猫咪不再害怕乌云和打雷声,他终于长大了,可他既没有变得和故事中说的那样,像狼一样贪婪,也没有像蛇一样残忍,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
离开家的前一晚,依旧是那间位于菜市场厕所旁边,拥挤潮湿的集装箱出租房。
屋檐下亮起一盏老式大灯泡的瓦楞底下内,铺着一床棉被的铁丝床下有一大一小两双卡通拖鞋。
床下面是两个人洗脚的大花盆和一只开水壶,处处流露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共同生活的温暖痕迹。
等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挣扎和打闹声,小梁声的小脑袋和大梁生的大脑袋先是从被窝里一块钻出来。
然后,只有在这种时候会表现出小孩天性的某个小的,才会趴在自家哥哥的背上一边听故事一边给他卖力地敲背起来。
【“……变,变成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哦?声声很想知道吗,哈哈?”】
【“哥,哥,快,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