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时光如流水

临关门前,他扫了一眼屋子,不到40平米的单身公寓,装修简洁大方,应有尽有,最勾人的是自己才离开不久的床,厚厚的被褥凌乱的堆在上面,像是在发出温暖的召唤,勾引他去投怀送抱。

“咔嚓!”齐烁毅然地关了门,一路快走下了楼,从一楼的楼梯间里扶出了一辆直柄的山地自行车。

楼外的气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齐烁抬头看向明媚的天空,朦胧的太阳正高高挂在上面,并不刺眼,所以温度也不高,可是到底有些用处,这样的好天气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

齐烁骑着自行车顺着公路往市中心走,冷风刮在脸上和手上倒是很提神,就是冷得有些过了,捏在自行车把上的手指骨节冻得通红,力气和体温一起消失,像是握不住握柄一般。

他咬着牙坚持了半个小时,到了一个路口拐了进入,沿路都是些最高不过两层的自建平房,一些靠着路边的屋开了小卖部或者早餐店,尤其是包子铺,一骑过去,那香味像是勾着人不让人走一样。

齐烁捏了刹车,脚往地上一踩,对着包子店的老板吆喝道:“老板,两笼小笼包!”

少时。

齐烁一只手捏着两袋包子又上了路,自行车沿着杂乱的小楼东绕西绕,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自建房前面,探头看了两秒,“叮铃叮铃……”又按了按车铃,锁着的木门很快“嘎吱”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朴素剃着短寸的青年。

青年个头176左右,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羽绒服,刀削般俊朗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往那儿一站,四肢修长,腰板笔直,很是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眼珠子黑的像是要滴出墨一般,透出一股子沉静安宁的气息。

“呐,钟宇,早饭。”齐烁踩在车上拎起了一直捏在手上的塑料口袋,白乎乎的小笼包子沉甸甸的装在里面,透明口袋氤氲出了一圈的雾水,隔着袋子也能闻到那香味儿,“热乎的,一起吃。”

一句话,堵住了钟宇“吃过了”的话,钟宇浅笑着走过去拿过了小笼包,“睡够了吗?”他问。

“还行。”齐烁笑着跨下了车,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搓着手往屋里走,絮絮叨叨地说,“冷死了,真是冷死了,这天要命啊。”

“每年都是这样。”钟宇说着扶住了自行车,下了脚架,熟练上锁,这才跟在齐烁身后进了屋。

这是一间不足15平的小屋,不大的空间有两个人住。

一个是钟宇,一个是钟宇的母亲。钟宇的父亲还健在,可惜已经进了监狱。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钟宇到底经历了一次家变,一次人生的洗礼,退去了那身“好学生”“优秀班委”的光环,从天上落到了地上,再次回到了齐烁的手里。

有那么一句话怎么说的?

齐烁看着眼前破旧阴寒的屋子,闻着屋子里的霉味,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起来。

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还是……

不是冤家不聚头?

人生啊,不就是如此?地球总归还是太小了。

“喝水吗?”钟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在蜂窝煤炉上烧了很久的水壶。

“喝,边喝边吃包子。”齐烁转头,笑得灿烂心无城府,“吃完了我陪你去餐厅。”

“你自己也有事,不用经常过来。”钟宇翻出一个茶缸倒水,烫热的水升腾出了水雾,润着那双黝黑的睫毛,润得湿了,睫毛下的眼就愈加的黑,像是会摄魂一样,黑得让人无法收回眼。

齐烁的视线在那张侧脸上滚过,眸色也暗了几分,直到钟宇抬头前才眨了眨眼,敛去了过于露骨的目光,笑道:“我哪经常来了?这一周就来了两次,正好有空不是?”

钟宇笑了笑,那笑是压着的,不尽兴的,应付的笑,从两人再见面后,他就没有真正开怀笑过,当年酷爱运动的阳光少年就那么轻易被现实扼杀,是一夕间的成长,长得太快,接受到的只有悲伤洗礼,于是那笑也就少了、浅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吃完了小笼包,钟宇安静地收拾了桌子,锁上门,推着一辆弯梁的大自行车跟在了齐烁的后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