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另一个男人斜倚在桌边，似笑非笑点评道：“活该。”

那咖啡馆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子却像是完全没注意这两个男人，只是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扯住了前面一个少女的胳膊。因为用力过猛，甚至把那女生扯得有些站立不稳。几乎能让人看到她脸上厚厚的粉正扑簌簌往下掉。

刚才说话的那两个男人同时不忍心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发出轻微的叹息声。

那年轻男子望着少女的表情非常复杂，期盼里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尴尬。从他伸进风衣口袋的手微微颤抖的频率来看，他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那少女依旧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像这世上所以明知道对方要表白却依旧欠揍地扮纯情的女人一样，表情茫然到了极点。她眼看着年轻男子的手从风衣里伸了出来，将一块褐色的男式手绢递到了面前。然后，听到对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悠悠开口道：“拿着吧，我说过的，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为你抹去一切哀伤和痛苦。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承受着这样那样的苦痛，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继续这么难过下去。”

“呕！”

“呕！”

不远处同时响起轻微的两场干呕声，虽然不大，但旁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听到了。收音师无奈地转过头来，一脸苦逼相：“章导、严哥……”

“卡！”章云卿忍着胃部严重的不适，拼着老命尽了导演该尽的义务，然后冲收音师扯扯嘴角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后期可以消音。”

副导演一脸讨好地凑过来，战战兢兢问道：“章、章导，刚刚那一条……”

“过了。”

他这话一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脸上明显都松了一口气。不远处的沈微棠听到这话后，激动地真想不顾形象大笑三声。这一早上的折磨，已经快让他精神崩溃舌头打结了。

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拍电影是这么一回儿事情，是看导演的心情想拍啥就拍啥，而不是照着剧本的流程，从第一场开始拍起。

他刚刚演的那一段，是在剧本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也就意味着根本背不出台词。其实这台词也不长，以他沈主播看新闻稿的经验来说，两分钟也就背下来了。关键是这词儿实在太肉麻，他默默地坐在底下念了好几遍，差点没把自己给纠结死。他当时就有股冲动，想要扔下剧本回电视台播新闻去。

沈微棠因为这场戏饱受折磨，章云卿其实也不轻松。看着他一次次NG，一次次拉着那老女人的手，一次次念这么恶心又煽情的台词，章云卿心疼地恨不得把那女人给人道毁灭算了。

偏偏严诺那小子还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死皮赖脸窝在一旁看好戏，好几次都装出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阴阳怪气道：“真是难为小沈了，这么恶心的话亏他说得出口。我说你丫的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极品女人，偏偏让她演女主角。我没看错的话，剧本里那女的才十八吧。您看您请的这位，化妆师都浪费一整盒粉了，也愣没把她化出个十八的模样来。你不如改改剧本，让她演八十的得了。”

章云卿咧着嘴笑得很欢实，拍拍严诺的肩膀解释道：“你不懂，这就叫对比。这女的越寒碜，越能衬得你们两人的爱情感天动地。你以为我容易吗？知道为了找这么个女人，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嘛。这年头，娱乐圈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整容，想找个丑的真心不容易。”

一说到这个，严诺就忍不住乐了：“瞧你这话说的，哪还需要这女的来衬托，就我们两人往那儿一站，配上你那酸到死的台词。我跟沈主播要不成一对儿，全国人民都不答应。真不亏是我兄弟，这么了解我的品味，送这么个上好的货色来给我。回头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你小子想什么呢，我可警告你，离老子的男人远点儿。”章云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当时片场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下一场戏的布景，没人注意到这两人窝在那里说悄悄话。

这话只有严诺一人儿听见，只见他满不在乎地掸了掸身上的灰，蹲在章云卿身边，手里还拿着那本剧本，呼啦啦快速地翻着：“不错不错，既有吻戏又有床戏，老子这回是真赚了。你放心，就冲你这么看得起兄弟我，到时候我一定卖力演出，保证你这戏卖个满堂红。”

“去你妈的！”章云卿抬手去打严诺，却被他闪开了，气得他边笑边喘气，“我可警告你，你拍戏的时候给我规矩点。要是敢乱摸的话，我明儿个就找十个八个大汉，把邓家和给干死。”

严诺听到这话后，竟一点儿也没生气，表情淡定从容地仿佛章云卿刚才说的是要请他吃饭似的。

章云卿觉得那表情有点奇怪，猛然间只觉得背后冷嗖嗖的。他回过头一看，只见沈微棠正拿着杯水站在自己身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阎王爷来索命了。他手里那杯子倾斜成了一个角度，总觉得那杯水很快就会浇在章云卿的头顶上。

严诺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识相地赶紧离开，留下章云卿一个人在那里禁不住抹了把冷汗。他从沈微棠手里拿过那杯水，顺手又把他按进了自己的导演专用椅里，颇有些讨好道：“多谢沈主播，还记得给我拿杯水来，比我那不中用的助理好用多了。”

远处的助理正在那里忙着订盒饭，听到这话后不由满面黑线，暗叹自己真是命苦。

沈微棠坐在那里，若有所思道：“我没想到，你原来有这样的嗜好。”

“我这不是威胁他嘛，怕他到时候占你便宜。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占便宜，除了我。”

“不，也包括你。”沈微棠想了想，禁不住抱怨道，“你既然不喜欢我被严诺占便宜，为什么要写这么露骨的戏。前半部清纯到让人牙酸，后半部黄色到令人震惊，章云卿，你到底想干嘛？”

“这就是我的导演理念，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扭扭捏捏不温不火不是我的个性。再说了，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操蛋的你说能干嘛？”

沈微棠跟他在一起久了，也习惯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开黄腔的习惯，只当没听到。他想起刚才那一幕，便问道：“我刚刚表现怎么样，能过了？”

“过了过了。再他妈不过，老子要变禽兽了。真想把那女人扔到外在空去。你下次离她远点儿，不用演这么逼真，差不多点就得了。”

“你这像是一个导演该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