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轻呼一口气,将手上的血往地上搓了搓,再度握紧陶片,对着自己的翅膀挖起血肉,他不觉得有多难受,和过去整个翅膀被生生砍断相比,这一点痛苦不算什么。
他要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剥离皮肉,露出翅尖的白骨,天使的翅膀的骨架,那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镣铐封锁了他的魔法,但本身却是一个物品,只要用比它更坚硬的东西反复刻划,就一定能挣脱束缚。
当他终于把血肉剔除露出白森森的骨尖时,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长出了一口气,他甩开陶片,满是鲜血的手握住坚硬的骨头,贴上脚镣,狠狠划下去,铁索上顿时出现一道浅浅的划痕。
很好,兰斯翘起嘴角,精神一振,这个由教会赠送的翅膀骨架的硬度还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有人的时候收起翅膀,没人的时候继续埋头划拉镣铐,他必须赶在光明教会把他投入圣水之前逃离。
每天重复的切割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一天一顿少得可怜的面包清水根本无法补充足够的能量,兰斯开始消瘦,脸颊凹陷的厉害,在某一天从碗底清水的倒影中看见自己蓬头垢面双眼无神的模样后,他吓了一跳,愣了很久才怔怔的放下手中的碗。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狼狈?”他忽然抬起头,对站在牢门前的埃文说。
圣骑士埃文没有说话。
兰斯不以为意的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只觉得骨头扎手的很。
“可别还没被投入圣水就先饿死了。”嘟嘟囔囔了一句,兰斯几口吃完硬的咯牙的面包,一口喝光碗底的水,啧啧两声,回到角落侧身躺下。
圣骑士埃文的脚步响起,渐渐消失。
兰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铁索就快全部割断,他必须保存足够的体力在关键时刻跑路。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过去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似地不断回放,梦境里他前一刻还在父神座下宁静的接受教诲,下一秒,门就被忽然踹开,一个天使惊慌失措的大喊:“父神,塞缪尔盗犬审判之剑’,率领十万部下攻进来了!”
站在殿中的天使们的目光一刹那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怀疑的,嘲讽的,平静的,冷漠的,所有人都知道,能天使兰斯保管锁住“审判之剑”仓库的钥匙,而父神最完美的孩子塞缪尔和能天使兰斯是一对情人。
那一刹那,兰斯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战争的烽烟在天界升腾而起,把原本安宁的天空染成一片翻涌的暗色,他茫然混乱的冲了出去,在一片血色的厮杀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手中挥舞的宝剑击碎了他的一切幻想,他上前质问,得到的却是对方冷冷的、充满嘲讽的讥笑和毫不留情的攻击,若不是同伴的救援,他恐怕会当场死在那锋利的“审判之剑”下。
猛的睁开眼睛,兰斯倏然起身,急促喘息,胃部一阵绞痛,他白着脸弓起身体,拼命压抑自己的颤抖。
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你还活着,你还会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