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风带着股慑人的凉意,高雅琴几乎不敢直视墓碑上的照片,全身僵直的跪在墓碑前,愣愣的从身后保镖手里接过香蜡点燃,听到后面有人念道:“拜。”
高雅琴知道这个人是自家大哥为了显示高家的诚意,特意请来的“阴阳先生”,她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那些人在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她,她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拜了下去。
“一拜祭先魂。”
不知道是因为阴阳先生的声音太过飘渺,还是高雅琴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拜了第一下后,心里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抬头看着照片中的年轻女人,突然想起当年刚认识沈俊奇时,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人有老婆孩子。
后来知道沈俊奇说了谎,他在老家有老婆孩子。可她从小性格刁蛮,看上的东西都会想尽办法的得到,更别说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出身的男人。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这份感情渐渐的变得寡淡,她与沈俊奇都没了当初新鲜感,开始互相在外面寻找刺激起来。
“二拜。”
不就是玩玩男人,她有什么错?是沈俊奇自己选的这条路,难不成是她逼的?
“三拜请魂安。”
阴阳先生在念叨什么,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磕完三个头,高雅琴上了香,烧了冥纸,刚站起身就听到身后响起快门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她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后面已经围了不少的当地居民,还有好几家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的媒体冒了出来。
难道是沈邵故意找的媒体来让她丢脸?
“仙逝者在上,今高某特携舍妹来赎罪,鄙人教妹无方,实在有愧,今特来请罪。”高家大哥仿佛浑然不在意身后的媒体,他郑重的在坟墓前鞠躬三次,上了一炷香后,才面带愧色的退到一边。
沈邵有些明白这些媒体是谁叫来的了,他看了眼高家大哥,此举既表明了高家的立场,又让所有人产生一种“高雅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哥哥还算讲理”的感觉,足以让高家的产业有所回温。
这招以退为进的方向,高家大哥用得漂亮,沈邵也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至少经过此事,高雅琴小三的名声是证据确凿,连高家自己都承认了。此举或许能让高家洗得白一点,但是高雅琴是永远洗不白了。
此时在现场的几家媒体已经快乐疯了,这是多好的题材啊,小三在原配坟前磕头认罪,这件事可以牵扯到感情伦理法律不少方面,他们也有不少新闻点可以挖,这报道出去,不愁没有关注度。
手脚快的当场便拍了几张照片传回报社,并且诉述了大致情况,让报社的人加紧编写新闻报道,争取第一时间发布。
“沈先生,此事是我们高家对不起你,还望你原谅。”高家大哥走到沈邵面前,面色凝重的对他鞠躬。
“高先生不必如此,”沈邵避开他这个大礼,面色平静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此事与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你这个礼我不敢受。”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过纵容,才让她无法无天,做出这等丑事,”高家大哥一半是做戏,一般是说的心里话。因为了解完所有的前因后果后,他面对沈邵时,就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总觉得如果不是妹妹仗着他们高家的势,又怎么会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如果当年他不是整日忙着公司的事情,多管管这个妹妹,也许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沈邵反而觉得这些话说与不说根本没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说那么多如果他妈妈也不会活过来,他那个爸爸即使不跟高雅琴搅和在一起,也会有张雅琴,李雅琴。
高家大哥见沈邵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这个年龄做沈邵爸爸都绰绰有余了,他自己也有儿女,从小严格教育,但是与沈邵这个孩子相比,还是差太远。
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顾宁昭最走到沈邵身边,看了眼高家大哥:“小邵,我们该回去了。”
沈邵点了点头,把买的一些瓜果之物分发给周围看热闹的小孩,然后就转身上车,在关上车门前,他对村子里的众人挥了挥手,才让司机发动起汽车。
沈邵与顾宁昭乘坐的汽车一发动,后面的车全部跟着启动起来,然后就像是一条长龙,全部跟着开走了。
“沈邵这孩子可真出息。”
“你们看这个糖是不是电视里打广告的那个,听说这么一小块能买一斤猪肉。”
“这孩子真是发达了,回来这么一趟还没忘记给村里孩子买零嘴,真是难得。”
在车辆都开走以后,乡亲们也没离开,干脆围在一块聊八卦,对沈邵那是赞不绝口,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沈家村走出去的,其他村见到他们都会客气不少,这可让他们扬眉吐气了。
“对了,你们看清刚才在沈邵妈妈坟前磕头的女人是谁吗?”这一般人谁会行这么大的礼,甚至还请了阴阳先生来,难道是沈邵女朋友?可是看她的模样,年龄至少大沈邵两轮,怎么可能做沈邵的女朋友?
“会不会……是那个小三?”
众人沉默,前段时间的报道他们都知道,最开始看到报纸上骂沈邵没有孝心时,他们气得不行,可是他们是普通老百姓,不会上网,也不认识什么记者,只好让自家会上网的晚辈到网上替沈邵辩解。
幸好他们本地的报纸都很维护沈邵,就连芙蓉日报也都处处夸奖沈邵的好,甚至还采访了芙蓉三中的老师校长,来证明沈邵真的是个孝顺上进的好孩子。
更加庆幸的是这事很快被查得水落石出,真正狼心狗肺的是沈建兵那个王八蛋,而不是沈邵这个孩子,老天是长了眼睛的,谁做了坏事,总会有得到报应的那一天。
众人正说着,见沈建军扛着锄头朝这边走了过来,顿时都噤声了。上次有记者来采访时,沈建军这个大伯当着记者的面可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看似是中立的态度,可是当时那些人正在诬蔑沈邵,他的沉默就等于是在帮沈建兵。
这事传到大家的耳中,虽然大家表面没有说什么,心里对沈建军还是有了些意见,只是碍着大家是同乡,不好发作而已。
沈建军也知道自己上次沉默的行为传到了大家耳里,所以低着头匆匆大家身边走过。他知道当初那种做法对不起沈邵,可是沈建兵是他弟弟,再不是东西他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人推进火坑,所以干脆沉默,两不相帮。
“真不是东西!”
身后不远处不知道谁骂了这么一句。
沈建军脚步一顿,老脸微红,匆匆走远,恨不得再也听不见这些人说的话才好。
高速路上,沈邵靠着车窗睡觉,渐渐的越睡越沉,连他自己把头歪向顾宁昭的方向也不知道。
感觉到肩头多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顾宁昭肩头微颤,偏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发顶,他动了动身子,努力让沈邵靠得更舒服后,便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陈章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注意到顾宁昭别扭的坐姿,想开口却在顾宁昭瞪视下闭上嘴,最后无奈的耸了耸间,把头扭了回去。
沈邵醒来的时候,觉得脖子有些疼,他揉了揉脖子,察觉到自己脸颊似乎挨着某样温热的东西,愣了愣才坐直身子,看着顾宁昭别扭的坐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睡了这么久?”
“快进芙蓉市城内了,”顾宁昭肩膀有些酸疼,但是不想让沈邵看出来,便装作很自然的往后面靠了靠,从旁边拿出一瓶水递到沈邵面前,“要不要喝水。”
“谢谢,”沈邵接过饮料喝了两口,伸手捏了捏他有些僵掉的右肩,“怎么不叫醒我?”
“为什么要叫醒你?”顾宁昭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问,“你睡得很香。”
“可是我这么靠着你,你坐着很难受,”沈邵揉着他的肩,“这样对你的血液循环不好。”
“你睡那么香,舍不得。”顾宁昭用平板的语气说着情话,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吃饭穿衣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