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哉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自己的魂魄,就这么在三皇子的身后如影随形。假如站在远处,陈悠哉心里还好受一点。可是就这么近距离地飘在三皇子的身后,看着三皇子怎么呵护怀里的幕雪逝,而根本不会发现飘在身后的自己。
三皇子的马缓缓地在那一棵双生树前停下,此时的双生树正是枝繁叶茂之时,硕大的叶子挤在一起,好比一把油绿色的伞,遮盖住了耀眼的阳光。
树下是如此凉快,三皇子把幕雪逝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放在树下。见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三皇子打算去不远处的山泉取些水来,喂给幕雪逝喝。
陈悠哉的意识一动,自己就跟着一起走了过去,三皇子没有直接运用轻功飞过去,而是一步一步朝山泉边走着。细细听着周围的响动,暗中观察着幕雪逝的安危,三皇子的脚步很稳,亦如他的心情一样。
三皇子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心痛的感觉早已经过去,如今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习惯。他从没想过,自己十多年来的喜欢竟然就被那么短短的两个月打破,而那两个月,还是一个骗局。
三皇子不敢去想幕雪逝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敢去忆起几天来的一切。他宁愿这几天从来没有存在过,宁愿幕雪逝在突然改变的那天就死去了,这样也不用连伤心中都带着恨意。
“熙……”
陈悠哉知道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可是在自己离三皇子只有另一只手的距离的时候,陈悠哉还是试着叫了句。
三皇子没有任何的回应,就连陈悠哉把自己的手搭在三皇子的手背上的时候,三皇子都是照样把手伸出去摘那片盛水的大叶子。
求求你,回个头,看我一眼,哪怕看不见,你只要给我一个眼神的恍惚就可以。
陈悠哉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竟是如此可悲。
三皇子的手在摘下那片叶子的时候,忽然抖了一下,一种揪心的痛朝心头袭来。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可是仔细一听,周围只有潺潺流水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的幻觉。
陈悠哉早就一步一步朝着幕雪逝走去,他想占用这个人的身体几秒钟,几秒钟就可以。他不打算再和三皇子有任何交流,他只想趁这个时间转到幕雪逝的身上,拿着那枚银币,赶紧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只是,陈悠哉走到离幕雪逝还有一步远的距离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幕雪逝的身体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屏障,只要陈悠哉一靠近,幕雪逝的身体就会出现一种力量,把陈悠哉震慑到一米远的距离。
为什么会这样?陈悠哉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愣愣地看着眼前酣睡的人,那么静谧,那么安然……自己再也无法侵占他的身体,再也不能去打扰他,只能做一个没有身份的幽魂……
陈悠哉简直要大笑出声,笑自己自食恶果。
一阵风吹过,三皇子将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轻轻盖在幕雪逝的身上。三皇子一只手搭在幕雪逝的肩膀上,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就在那一刻,双生树的枝丫上忽然开出了浅白色的小花,一朵接着一朵,而后又纷纷落了下来,落在了三皇子和幕雪逝的身边。
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三皇子抬眼望去,满世界都是苍白的。他拥着幕雪逝,却不知道,旁边也有个人也在倚靠着他。
陈悠哉忽然想起泰戈尔的一首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现如今,陈悠哉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靠在你的旁边,你却看不见我。
陈悠哉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而且根本离不开三皇子的身边,他不想再去目睹三皇子和幕雪逝享受着他们的过去。可是潜意识里面对三皇子的那份依恋,让陈悠哉的魂魄,一直在三皇子的身边如影随形。
一连三天,三皇子不吃不喝,连身上的伤也未曾服过药,就是带着幕雪逝很早地出门,然后到太阳落山才会归来。小院里的下人个个面露危色,却无人敢吱声。
苏入翰心里还是明白的,三皇子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心底的愧疚。虽然他不承认,但是苏入翰能看得出来,三皇子对如今的幕雪逝,已经到了体贴入微的程度。自从那次三皇子下令要活埋幕雪逝,他就一直觉得是自己让幕雪逝成为了活死人。
而这三天,陈悠哉一直跟在三皇子的身边,与他同吃,同睡,三皇子抱着幕雪逝,他就悄悄在后面抱住三皇子。三皇子喂幕雪逝吃饭喝水,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开始还会心痛难过,但是后来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陈悠哉也就不再抱什么幻想了。
第180章
苏入翰早晨从皇宫出发,傍晚到达冰火洞。
冰火洞虽然不大,里面却分了很多层,奇景天然。钟乳石如萝藤蔓挂,光怪陆离。洞口一直延伸到里面,有两个巨石,虽然一般大小,却是两种色泽,一个晶莹剔透,一个光焰万丈。
洞口的巨石上,蹲坐着两个人,正在那里摆着棋子。两人生的一个模样,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肤色,亦如身下的巨石一般,赤白分明,说不出的诡异。
这两人本是一家商人的双生子,自幼生活富足,后来因为父母惹了官道上的人,整个府宅大院的人都被抄斩。途中经过一个道士,看这两个孩子生得眉眼俊秀,想必是聪慧之人,就带去修道几年。
后来道士仙逝,就剩下兄弟两人,便起了闯荡江湖的心思。他们将道术结合江湖的法术,练就了一身奇功,两个人的性子也变得截然相反,一个如火,一个如冰,人称“烈火寒冰”。红色头发的哥哥名为烈火,银色头发的弟弟自然就称寒冰。
“庄主,外面一个人求见,说是庄主的故友。”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朝洞中的两人说道。
坐在火焰石上的那个红头发的人,听到中年人的禀告,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说道:“去去去,没看我正和弟弟下棋呢么!弟弟,别理他,咋接着下……”
这话还没说完,苏入翰就直接走了进来。最初蹲坐在石头上的两个人还是满脸的怒意,结果看到了苏入翰腰间的宝剑之后,全部起身朝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