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照顾好张哥好吗?他厌恶我做的事,我也一向注意不把他跟我的生意牵扯进来,”他微笑着说,“你很喜欢他对不对?我看他摸你的头你现在都没躲。”
我反问他:“我没躲吗?”
“没躲。”
我皱眉说:“那肯定是失误了,我下回会躲的。”
袁牧之哈哈大笑,说:“那可别,你拒绝他他会哭的。”
哭的话确实不要,我想起张家涵在我躺病床上几次三番红着眼眶含着眼泪的神情就觉得一阵麻烦。于是我认真地权衡了一下让他摸头顶和让他哭的取舍之后,终于不甘愿地说:“好吧,我不躲就是。”
袁牧之不知为何眼神很亮地看着我,含着笑意却一言不发,我瞥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是啊,”他说,“我想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折回来开枪救我?”
这还用问吗?牺牲最小利益获得最大收益,这是那种情况下最理性的做法。我觉得袁牧之的智商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高,于是我只能力图说得更简单点:“我不会翻墙。”
他懵了。
我继续说:“也不会开车。”
袁牧之脸色变得很尴尬。
“没有你,我跑不远。”我下结论说,“丢下你不管的话,让我解决那些人要麻烦很多。”
第23章
袁牧之不知为何听完我的话后脸上现出恼羞成怒的模样,然后一言不发起身就走了出去。
我对此表示一如既往的困惑。
再次的,我对袁牧之笑脸之下埋藏着的变幻莫测的情绪深感兴趣,而且我发现随着我与他接触次数的争夺,他在我面前流露情绪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是否同样说明我在他跟前也是如此?我暗忖自己的言行,发现我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确实多了不少没必要的情绪,这种状况从理性角度分析绝对是浪费,但奇怪的是,我本人并不讨厌。
而且也不像在地下室时那样,认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是危险而致命的信号。
我探究自己的内心,拿着放大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发现是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它就如调味剂,慢慢地,令周遭相同的一切有了不太一样的意味。
有点危险,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它令我察觉到我的催眠术中的薄弱之处,我有个模糊的感觉,一直以来,可能我对人的情绪理解有误:一个人的表情未必是无用的,表面化的东西,可能它们中的某个部分,就与内心深处的隐秘欲望紧密相关。
我可以很迅速催眠一个人,但这种催眠的基础很不牢靠,它只是暂时抓住一个人偶然显露的根本情绪,并将之诱导迷惑,却并不能长久地改变一个人的思维和观念。以前被我成功催眠的人,都有个前提条件,他们处在相对封闭的空间,有条件接受我长时间的心理暗示。比如在地下室看守我的雇佣兵,比如被我关在查理的实验室里逼疯的男人,这些人在接受指令的时候没有外来干扰,所以我的工作算得上精彩和成功。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空间开阔,人员复杂,我的催眠无时无刻不处在干扰中,最好的例子就是废仓库中被我割断喉管的年轻男人,他原本已经接受指令了,但旁边的人一喊,他又立即清醒过来,逼得我不得不用上光匕首,还溅了我一身肮脏黏稠的血液。
真是讨厌。
如果我能在瞬间令催眠直达内心深处,令指令稳固牢靠就好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个想法迅速浮现出来,也许我能试试另一种催眠的方法,我需要一个实验对象。
我正琢磨找谁试试,那个对象就送上门了。
是那个名为浩子的少年。
他是偷溜进我病房的,选的时间是在深夜,刘慧卿护士今天不值班,我无事可做,于是早早躺在床上继续翻看《大卫·科比菲尔》。正看到将主人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妻子终于病死了,可大卫不是感到摆脱包袱反倒伤心欲绝时。我发现门被悄然无声地推开,一个少年闪身进来,他动作敏捷,显然经常重复类似的行为,我平静地看着他来到我跟前,脸上神色古怪,盯着我的眼睛里有明显的嫉恨、愤怒,不甘愿等。
“你好。”我说,这句话是刘慧卿教我的,她说我这么老盯人不放实在没礼貌,不如在被人发现的时候说一句你好,这样对方就不会怪我。
我不担心谁怪不怪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发音很有趣,字面意思也富有各种含义,我试验了不同声调,造成的效果也不一。
比如用升调,张家涵会欣喜地说:“好,好,我很好的,小冰真懂事啊,都会关心人了。”
比如用降调,刘慧卿会无奈地撇嘴说:“好个屁,行了行了,想盯着老娘就盯吧啊,少废话了我这多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