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涵哭了许久,我哄着他慢慢入眠,在他耳边极尽耐心地描绘了充满希望的美好前景。我将这种前景置入他的心理暗示中,我让他相信只要再活下去,这一切就会实现。那个前景中,有他在乎的所有人,大家一起快乐地生活。
这一次,谁也没有缺席。
张家涵带着微笑闭上眼,缓慢地进入睡眠中。洪仲嶙轻轻走过来,将人抱进怀里,目光温柔而心疼,我冷冷地盯着他,他冲我笑了笑,压低嗓音说:“谢谢。”
“我不是为你。谢不着。”
“我知道,只是,家涵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
“你对他不好。”我压抑着怒气。
洪仲嶙垂下眼睑,伸手抚摸着张家涵的脸,良久,吁出一口气说:“是,我对不住他。”
“那你就没有资格再拥有他。”我冷冷地说。
洪仲嶙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随后一言不发,将张家涵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我怒道:“你没资格再拥有他!”
他脚步一顿,回头说:“我也许没资格,但这么多年下来,我跟他,早就分不开了。”
第94章
我闻言大怒,什么叫分不开,一个人选择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是自由的,是为了实现某种幸福的可能性的。如果这种幸福最终证明是种虚构,那么任何人都有权选择离开,选择从头再来。
我冲着洪仲嶙的背影道:“没有分不开这种东西,如果他忘不了你,我会消除他的记忆,如果他爱上你,我会更改他的意愿,你别想再拥有他,你没资格!”
洪仲嶙似乎低头苦笑了下,脚步略微停顿,随即他紧了紧圈住张家涵的胳膊,大踏步走出病房。
我余怒未消,探出身体使劲按床头的按钮,不一会,一个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匆匆跑进来。
是个白种人,有一头灰白头发,一双烟水蓝的眼睛,他笑着看我说:“日安我的美人,你今天看起来很,”他打量着我的脸,耸耸肩,谨慎地挑选了一个词说,“活泼?嗯,看起来精神不错。”
我冷冷地盯着他。
“哦,原来不喜欢活泼这个词,那么生气勃勃如何?或者你喜欢被形容成有朝气?随便吧,反正我得先替你检查下,你不反对的话。”
我忽然想起他是谁了,于是我说:“你是汤姆?查理的朋友?”
“啊,很高兴你想起我,看来你的记忆力也没因为昏迷造成损伤,”他笑呵呵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拿听诊器听了一会我的心脏,又观察了一下我的瞳孔和脉搏后说:“嗯,恭喜你,你正在走向恢复期。”
我收起对他的敌意,问:“查理呢?我要查理。”
“他大概近期不会在这,袁先生拉拢他做一个什么项目,你也知道,查理的实验室花光了他父母留下的遗产,差不多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在目前的情况下,资助人绝对比情人更受他欢迎。”
我低下头说:“是的,我知道,而且我才将他一样伟大的发明毁了。”
“嗯哼,所以作为他的受益者,你最好还是满怀愧疚之心好好养伤,宝贝,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了查理获得多少资助的问题……”
“我不明白。”我皱眉问。
“你不需明白,亲爱的,”汤姆冲我挤挤眼睛,摸摸我的头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美丽而孤独的天使,但现在看来,想要照顾你的人还不少,而且不太需要我们的帮助。”
“这让你的同情心无处挥洒?”
“不,这让我更放心地展现我的专业性。”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会尽快让你康复的。”
“可能的话,”我想了想说,“我还是想见查理。”
“我不反对这个,但也许你该问问袁先生更好。”他耸耸肩,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我说,“看得出,他很在意查理在你面前的……”
“人醒了吗?”门外传来袁牧之的声音。
“是的袁先生,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您要进去吗?”门外有人恭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