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敏挥手道:“你理他们,应对老夫就好。给他们喝寻常茶,尤其是李梓麟,牛嚼牡丹,给他喝好茶,他也分不出来。”
此言一出,底下官员纷纷笑开了,个个道“恩师岂可厚此薄彼”或“恩师,怎见得学生就是牛嚼牡丹,今儿还非讨晋阳公子一杯茶喝喝不可”,厅内顿时笑语连天。
萧墨存这里不敢怠慢,忙命人将自己自京师带来的整套茶具并茶叶献上,又命小厮将府内蓄好的齐峰山泉水取一瓶来,放在上等银雪炭烧的炉子上煮开。他自己摆好茶具,演示一番,优雅异常,配上绝世姿容,水雾氤氲,茶香渐染,令人观之忘俗。
一时沏好,萧墨存先奉一杯与刘昌敏,再逐一呈给众官员,人人交手称谢,唯一厉昆仑面不改色,眼神直盯着他,向来冷峻的视线中,似乎多了一丝什么。
萧墨存不及细究,转身笑问刘昌敏道:“如何,刘丞相?”
刘昌敏闭眼细品,良久,方睁眼道:“一饮涤烦尘,好茶。”
他此言一出,底下门生均点头称是,即便李梓麟等人,也要凑趣说几句“今日真是叨了恩师的光”或“此等妙茶,平生未遇,值联句一贺。”
刘昌敏脸上似笑非笑,扫了底下文官一眼,道:“那么,就由我出个题,每人以品茗为名,撰七绝三首,不限韵,时限一炷香,如何?”
这些人多为正经科考翰林出身,联句写诗,本不在话下。只是在丞相面前,却需用斟酌何韵何典,如何应景,却又不至于太过阿谀奉承。萧墨存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底,心里暗自好笑,想来跟着刘丞相,这般人平日里没少受这老头折腾。他命人将案几并文房四宝摆出,点上一炷香,笑着拱手道:“刘丞相,墨存不擅诗词,就请免了吧。”
刘昌敏笑笑道:“罚你再斟茶一杯。”
萧墨存含笑将茶注入刘昌敏的杯子,却见他不忙饮下,反倒站了起来,掸掸衣裳道:“才刚我哦进来,瞧着庭院里几株桂花开得倒好,墨存陪我赏花去。”
他回头朝厅内一应文官道:“别偷懒,回来谁写得不好,老夫要罚的。”
众人笑着称是,萧墨存前面引路,与刘昌敏一前一后走到前庭。那院中本无桂花,只是墨存喜欢,沈慕锐不知派人从何处迁移过来,趁着院子里松柏清香,倒也雅致可赏。萧墨存本不欲如此劳师动众,但想到那一处被焚烧的院子内偌大的桂花林,与之相比,这几株桂花,对沈慕锐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便也不再过问。
刘昌敏自树下石凳坐了,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全无丞相威仪,倒像乡野教书先生,萧墨存执晚辈礼站在一旁,瞧着他的模样,禁不住微微一笑。
刘昌敏挑眼道:“笑什么?笑老夫这幅模样,难登大雅之堂?”
萧墨存笑意愈甚,道:“不是,是觉得丞相大人可亲可近,墨存禁不住想,若丞相口中再哼乡野小调,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