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不禁道:“想不起便别想了。”
顾相檀却不理,赵鸢上前要抓他的手,却被顾相檀猛地避开了。
“我能想起的!我在这儿住了七年,我怎会轻易忘记!而若是连我都忘了……这天上地上,还有谁会记得?!”
顾相檀这话喝得又沉又重,竟带着一种凄厉之情。
赵鸢默然,半晌才放软了声音:“史官会记得,大邺子民会记得,历史也会记得……”
顾相檀一怔,仿佛一下子失了气力,赵鸢上前张开手,顾相檀颤了颤,慢慢地倒入了他的怀里。
顾相檀把脸埋入对方颈项,赵鸢渐渐感到一丝湿凉自领口边化开,但他却做未觉,只这么静静地抱着顾相檀。
半晌,顾相檀终于抬起头来,已是一脸平静,只眼尾带着晕红:“时辰不早了,走吧。”
赵鸢给他整了整衣襟,顾相檀踏出一步,最后再看一眼此处,然后返身再不回头。
两人才出裕国公府,却见巷尾一熟悉人影正跪在远处,见他二人出现,忙匆匆站起,面露惊惶之意。
顾相檀看了看赵鸢没有表情的脸,脚步一顿,走了上去。
那人见他们靠近,有些紧张,退了两步才想到要福身见礼。
“小、小女见过六世子,见过灵佛……”
顾相檀看着莫名出现的梅渐幽,竟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别说梅渐幽没听过顾相檀这样说话,就是赵鸢也没听过,语意冷淡,还掺杂了一丝火气。
梅渐幽显然被吓住了,脸皮白了又红,翻来覆去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开口道:“小、小女听闻裕国公府案子结了,想到平日国公大人正名,心、心内感念……这才来烧、烧些纸钱……”
顾相檀眉头微微抽了抽,似是用了些功夫才压住了心内情绪,正要说话,不远处竟是又来了人。
一顶绿帷小轿被人缓缓抬来,轿旁四个清虚白面的太监手捧祭礼,又四个带刀侍卫威风八面,小轿一停稳,一人便匆匆而下,正是宗政帝跟前的红人——孙公公。
孙公公携了一堆的供品,自是得了皇帝的旨意来的,给顾相檀行了礼后,说是明日这裕国公府便要封府,皇上知晓灵佛今日要来看最后一眼,故而才让他前来,左右一番呜呼哀哉痛心疾首,比这顾相檀瞧着还要伤心几分。
顾相檀默默地听了,又向梅渐幽瞧去,淡淡道:“谢过皇上好意,也谢过梅姑娘有心。”
孙公公侧了侧眼,就见梅渐幽半垂着头,目光却是悄悄地望向赵鸢,个中神色即便隐晦深暗,却又怎么瞒得过孙公公的毒眼。
这老太监心下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又说了两句,便回宫复命了。
孙公公一走,梅渐幽也忙随着告了辞。
顾相檀默默瞧了一会儿她娉娉袅袅地背影远去,继而袖摆一甩,返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