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顾相檀同赵鸢一道往东而去,一面是不放心赵鸢只身入虎穴,冒险引蛇出洞,另一面则为了麻痹三王和宗政帝的疑心,因为顾相檀往来于灾县之间于他们已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这一次也不会引起太大的猜忌。而在此之前曹钦来须弥殿同他们一道商讨的那一日,顾相檀让赵鸢给远在陈州的侯炳臣也去了一封信,让神武将军偷偷摸摸地将神武军从陈州调离出来,只是如何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让旁人注意才是最大的难题。
所以放眼大邺如今的情形,也只有瘟疫一途可掩藏住这么多人的大范围转移,流民四起,到处流窜早已见怪不怪,于是以王副将、商副将为首的神武军十五万军众,一路自西向东,悄悄跋山涉水,衣衫褴褛分道而走,经过几十日的徒步,依次摸索至卜舫、莫松和姬完等地安身,那一天顾相檀在后山灾民安置处被人抱住腿后又收到的纸条,一句:登堂入室,便是告知灵佛,己方已成功进入敌人腹地,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可速速行动。
而此刻,在一切都想明白的栾禹心知为时已晚,他望着日出之前最最沉黑的天际,眼中露出无边的狠戾来。
既如此,他便只有放手一搏,哪怕死,也要拉上这位矜贵的世子一起陪葬!
……
而在大邺京中,曹钦同禁军统领陈锡也如火如荼地战在了一处,陈锡的本事自然比不得栾禹高,所以他在曹钦手中讨不得太大的好处,不过陈锡仗着禁军人数远多于御的优势,且战且退,一路不停地让兵卒来对御国将军行程骚扰,自己则企图逃离包围圈,然后带着人杀向别处。
不过他的这些心思早已被曹钦看了个明白,陈锡离得他越远,反而更利于曹钦的长戟作战,那玄青色的瑰光自他手中翻转,一个乘风破浪的横扫便堪堪擦过陈锡的当胸,将他几乎逼下马来。
见对方打马欲逃,曹钦夹紧马腹飞速上前,在陈锡将将破开防卫线时,戟锋直往他背心而去,勾住铠甲上的鳞片,一拖一拽,直接将禁军的大统领挑落马下。
曹钦一边欣赏着陈锡在地上紧张的挣扎,努力要借着马镫爬回马背,一边心里却隐隐地泛起狐疑之色。
禁军的人同御差距不大,只比他们多了几万人,照理说陈锡颓势已显,皇城外原本驻扎的羽林军该冲进来相助才是,为何迟迟都不见人影?
曹钦莫名地看向远处的陈彩,却接到陈副统领同样的怀疑目光。
那五万人去哪儿了?
便在这时,几名信使穿过层层混乱急急赶到了曹钦面前,曹钦一见他们出现,便知形势有变。
信使来不及行礼,直接抱拳就禀道:“将军,我等在临县城门附近看守一整日都未见羽林军副将自此而过!”
临县便是离京城北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县,那儿既挨不到大邺宫内的混乱,又同东面赵鸢栾禹的相斗无甚干系,那为何曹钦要派人在那地方镇守呢,只因那里有一座众人皆知的灵山,其盛名甚至远超于鹿澧相国寺后的群山山川,那便是此次皇后和太子妃前去还愿的菩提山。
皇后也许未必明了这一劫,但是太子妃贡懿陵的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一夜宫中势必兵戈纷乱血流成河,她不在乎宗政帝的性命,不在乎太子的性命,但是她却不能不在乎皇孙的命,既然一样有危险,她总要想最大的法子能保得惜儿的平安,在贡懿陵的眼中,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护得住她的儿子,也只有他的身边才是最稳妥无灾的,所以她将皇孙慎之又慎地交予了对方,而她自己则招摇过市地同皇后一道去了菩提山,带着莫须有的皇孙,对外宣称要为亲儿还愿,其实只为引开那些打皇孙性命的人的主意,若是反贼要追,那便冲着她们来吧,她此去,就没想要活着回来。
既如此,连顾相檀都允了这法子,曹钦自也不多过问,只派了人在临县守着,要是瞧到追击的人去了,无论太子妃和皇后是死是活,他心里也都能有个掂量,却不想如今那些看守的人等了一整日都不见半点追兵的影子。
三王此刻带着三世子躲藏了起来,而他手中可用的人除了禁军统领陈锡之外,便是远在东边的栾禹,栾禹自有赵鸢对付,那剩下的一个呢?京城里,皇宫中,都不见他的踪影,既然没有去往菩提山,那作为三王手下左右副将中的另一个中流砥柱占星虎又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