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正月,这会儿庄稼人是不用下地的,怎么也得等开春了,再去地里折腾。去年秋收的时候,家里的地收成挺好,阿爸的小储藏罐里又多了几贯钱。乐得他阿爸一连几天都给菜里加上那么几块肉,冬天的时候,家里人还都置办了一身新衣裳。
两个哥哥很聪明,听阿爸跟爹饭后聊天说,那夏二叔公的小儿子,夏先生,在地里碰到爹的时候,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两位哥哥聪明。不过听爹说,大哥喜欢诗词歌赋,才九岁的人,就能跟夏先生对上那么几对简单的对子。这还是大哥学得晚的原因,要是搁那些富贵人家家里,指不定现在都小有出息了。
二哥在算数上面很厉害,诗词歌赋嘛,就勉勉强强了。每次说到两位哥哥,阿爸跟爹脸上都是出现一种矛盾的表情。
上官谨瞧见过几回,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阿爸跟爹,一方面是为着那位夏先生夸两个哥哥而感到骄傲跟自豪。一方面,估计就是因为家里的条件限制,耽误了两个哥哥的学习。要知道,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在两三岁时就已经开始启蒙了。
他记得他前世才一岁多,他爷爷就已经给他请了家教教他认字识数。比起两个哥哥来,他学习的貌似的确是很早。
两个哥哥平时回来,做完了夏先生布置的课业,就帮着家里做事。大哥会去地里帮爹,二哥有时候会在家里帮着阿爸看着他。空闲了,两人还教三哥认字。
上官谨觉得,这个家虽然穷了点,但是一大子人都生活得挺开心挺知足的。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家庭才是他最想要的,穷就穷点吧,那钱是可以赚的。
前世他那么好的家世,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快乐。Dad妈咪一年到头都在全世界各地飞,爷爷也总是没事去跟他那些老伙计聚会,奶奶就不用说了,因为他更喜欢孙女,那是他二叔家的女儿。
他就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家,除了那三个好友,他貌似就没有什么朋友。生日宴会什么的,那都是拿来当商业宴会做了。
比起那个家,他更喜欢现在这个家的气息。一家人都在一起,吃得差点,穿得差点,住得差点,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一家人生活得很开心。
早在他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断奶了。后面的日子里,他的食物主要就是一种黄兮兮的粉子,混合着不知名的野菜,煮成的浆糊。当然,每天早上他都少不了一碗蒸鸡蛋羹。
阿爸疼他,爹疼他,三个哥哥也很疼他,因为他们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天赐哥儿。上官谨疑惑,天赐哥儿是个什么东西?不懂啊。
不懂那就不问,就是问,那也要他能说的出话才行。他到现在,还是只能啊啊啊的叫唤,别说说话了,连一个爸都不会叫。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他能把着家里的长凳子,扶着墙壁什么的,能慢慢的走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这刚一开春,村子里就忙碌起来了。育秧,挖地,种菜,家家户户都忙。
他也快一周岁了,所以现在也不用他阿爸总在家看着他,看他的责任就交给了他三哥。每天他醒来的时候,他阿爸跟爹还有大哥二哥已经下地干活了。
私塾在春忙,农忙,秋忙的时候,都是会放几天假的。农村么,家家户户都是缺人手的时候。就是半大小子,那也是能帮着家里不少忙的。例如除除草,喂喂牲畜,照顾一下家里年幼的弟弟。
在过不几天就是他一周岁的生日,听他阿爸说,那天会去请那位夏二叔公来给他取名。然后在家里吃一顿饭。按照习俗,孩子周岁是有抓周的。只是他家条件不好,抓周什么的就免了。
对于上官谨来说,生日只是一个名词而已。至于抓周,好吧,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然,不知道也只是针对现在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上官谨来说的。如果他是完整的记忆过来的,那么他是一定知道了。
因为他只有九岁的记忆,而且也觉得自己才九岁,所以抓周什么的,他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取名好啊,到现在他阿爸跟爹还有三个哥哥都是小四儿四儿的叫他,听差了,还以为他叫事儿。然后,家里人就是事儿爸,事儿爹,事儿哥,一家的事儿。想到这,上官谨囧了。还是赶紧给他取个名吧。
“四儿醒了,三哥给你端吃的去。”李乐刚从屋外喂完小鸡仔进屋,就见自己小弟睁着眼睛在被窝里躺着。赶紧又转身去灶屋给端早上阿爸出门时,给小弟煮好的鸡蛋羹,因为灶里一直有火星子,所以这会儿了,那鸡蛋羹还是热乎着的。
上官谨躺在床上转动着眼睛,天气有点凉,他也没有乱动,整个身子都在被窝里裹着。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他想下地到处走,想去看看他这世生活的村子是什么样的。想去爬山,想跟着阿爸爹哥哥们下地里去种菜。哪怕是去喂喂鸡,他也觉得比这样只能躺在床上的日子好。
要是他没有记忆,只是一个婴儿,也许这样的日子真的没什么。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做腻嘛。可是他却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的,对于这样的他来说,这种小婴儿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走,不能说的日子,真的是一件很烦恼的事。
尤其是,就连上厕所,都要人把。哦,对了,这里管厕所不叫厕所,叫茅厕。他们家的茅厕在灶屋另一边,那里有一个猪圈,猪圈边上有一个小棚子,就是茅厕了。他没去过,因为他现在是用所谓的夜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