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不跟他争,怕一说话,又把雪怀的瞌睡虫赶跑了,于是赶紧低头亲亲他的额头:“睡吧。你总是不休息,这个状态也做不了什么。”
雪怀“嗯”了一声。
片刻后,又轻轻地道:“云错,有你真是太好了。”
云错抱着他不说话,过了好久,等雪怀的呼吸绵长起来,他才轻轻地回答道:“我也是。”
雪怀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抽身,慢慢地下床、出门关门,然后去慕容金川房中坐着。饕餮鬼守在床边,正卷成一团打盹,小灰猫则守着门口,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虎视眈眈地拱起脊背。
云错用法术热了水,洗干净绢帛,给慕容金川换药。
他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除了雪怀。但眼前的人是雪怀的家人,亦是他的恩师,他做起这件事来竟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很自然的,他担起了这份责任,催姥姥睡觉,看着雪怀安心入眠。他觉得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长达两辈子困扰他的事情仿佛在此刻找到了答案:有些人,你对他们笑,对他们好,那并不叫逢迎。
他只是单纯地想对他们好而已,他们对他亦如是。不求什么,只是因为喜欢他,爱重他,有的人甚至和他并无过多交集。
他学会了怎么去做,尽管做得还不太好。
爱人,朋友,亲人……这些熟悉的词说出来轻轻松松,对他而言却是第一次。
换完药后,云错静立在床边,按照蔡艺的嘱咐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发觉还平稳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片刻。
因为病痛,慕容金川这个平时威风凛凛、被学生们称为魔鬼的师尊竟然也显出了几分羸弱、苍老的意思。
“师尊,我想好了。”云错看着慕容金川的脸,低声说,“徒儿以后可能不能继续在您座下修行了。”
老人呼吸平稳,闭着眼睛。这双眼以前是用来瞪着他和雪怀的,常常都是气急败坏的目光,很像一个普通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