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不适应这样的亲昵,往后仰着头轻轻一挣,就脱离了凤宸英的怀抱。
“谁家的青楼楚馆开在这种地方?想喝西北风?”唐飞终于平静了下来,双手抱臂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问。他是真的走累了,两条小腿都麻木了。
凤宸英一笑,拉着唐飞往旁边葱郁清香的软草地上一躺,抬头看着繁星密布的墨蓝色夜空,良久无语。
倒是唐飞先忍不住,打破了两人的寂静,轻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凤宸英伸出右手摸索到唐飞的左手,然后十指相扣感受着仍然带有轻微颤动的手,淡淡道:“因为我知道。”
唐飞一震,连挣扎都忘了,扭头看向凤宸英惊诧地问:“你知道?!”
“是,”凤宸英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眼神有些迷离,“因为,我也经历过。”
唐飞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凤宸英。他的意思是......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才八岁。”凤宸英勾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就杀了五个人,而且五个都是嗜杀的亡命之徒。”其实那五个人,是“他”费尽心思找来的人,然后被“他”灌了药后关进了他住的小屋里。那晚,是凤宸英经历的最恐怖的夜晚,他一直躲在水缸里隐蔽了自己的气息,任那五个被灌了烈性春/药的人互相残杀互相凌虐,直到那五人互相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后,他才从水缸里爬出来,冷静地摸出腰间的匕首,一刀一个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他们的喉咙。第二天,“他”来观察战果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凤宸英已经把第五个人分了尸,坐在血肉模糊腐臭冲天的房间内冲“他”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他到现在仍能清楚的记得那人脸上的惊讶与恐惧,和那以后对他的避如蛇蝎。没有人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情足足有半年拿不起任何武器,因为双手的颤抖,有杀人后的恐惧,亦有杀戮时那种莫名的兴奋。直到第二次杀人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唐飞自承王府回来后就如他那时候一样,所以他猜测——唐飞杀了人。只是,这些事情的细节他没有必要告诉唐飞听。
“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凤宸英冷漠地说,“所以,为了我能够活下去,他们必须死!”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想说其实我们并没有错,对吗?”唐飞的声音有些茫然,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当自己真的满手血腥时,还能剩下什么?他不知道八岁时的凤宸英是如何杀掉五个成年人,但他知道就像自己那天一样,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杀人就变成了一种最简单也最危险的本能。
“唐飞,”凤宸英拉起唐飞的手伸向星光满布的夜空,两只修长干净的手掌被星光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你看,就算我们杀了人,别人也看不出我们的双手沾满血腥肮脏不堪,它们还是一样,干净厚实,充满了力量......”
唐飞凝视着两只交错的手,像是明白了又像更糊涂了。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道:“那天,我没有想过要杀人......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我更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杀人犯沾上边......”
凤宸英转头看着唐飞的侧脸,目光比星光更柔和。唐飞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没有转头和他对视,只是自顾自的复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唐飞......”凤宸英握紧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死有余辜。”
唐飞一震,看向凤宸英,凤宸英顺势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中轻轻拥着。或许是这个夜晚太寂寞,也或许是这时候的凤宸英太温柔太真挚看不出一丝虚假,连日来一直在噩梦和恐惧中度过的唐飞没有拒绝他给予的温暖。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