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让奴婢给小殿下换下尿布。"薇娘上前一步,躬身道。
梁澄却忽然心血来潮,道:"正好朕无事,你教朕怎么换吧。"
薇娘闻言却是脊背僵了一瞬,一念早已警告过她们,小皇子的身体不得让梁澄发现,她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显,声音平稳道:"陛下,此事不洁,陛下千金之躯,还是让奴婢来吧。"
"无事,这是朕的骨肉,谈何不洁。"梁澄不在意道,抱着小皇子往一边的净房走去。
薇娘与茹娘对视了一眼,面色终于有些发白,皇帝要做的事,她们要怎么阻止,就在她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念掀开珠玉垂帘步了进来,薇娘如见菩萨,一下子扑倒在一念脚边,小声道:"陛下要为小殿下更衣,已经入了净房。"
一念脸色一变,飞身掠向净房,正见梁澄将小缘君放在软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衣物。
"师兄,这么快就处理好了?"梁澄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正好,我想亲自给君君换下尿布。"
一念的手背在身后,拇指抵在食指弯处,掐出一道深深的指痕,今日的事总会再发生,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一念心想,是时候告诉梁澄实情了。
"师兄?"梁澄见一念面色端肃,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一念上前,握住梁澄的肩膀,低声道:"澄儿,我一直想问,你还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种残缺吗?"
梁澄心中一怔,不明白一念为何忽然提起这事,他下意识想要回避,但是一念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神情严峻,眼底却带着紧张,梁澄忽然不想再逃避这件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阴阳同体这样的体质,一直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利剑,叫他战战兢兢数十年,不敢一日松懈,可是一念的出现,这人对他的包容与珍视,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怪物,虽然有异于常人,但是心里却没了年少时如影随形的恐惧与不安。
其实仔细一想,如今他连孩子都生了,难道还不能放下对身体的介怀?他此前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生而残缺,难道真是他的错?难道真是他前世为恶,今生自食苦果?若是如此,上天又为何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想差了,世间万物,各有其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不同本是万物常态,又何来异样便是残缺一说?难道就因他与常人有所差异,他就有错吗?
这种想法和其狭隘,何其愚昧!
他浑噩混沌两世,竟然到了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
犹如云消雨霁,拨云见日,江天一片开阔,梁澄心境忽地一明,他回视一念,道:"师兄,我想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我竟是白活了,徒然作茧自缚,反而误了大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