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孤伤矮如侏儒,常年带著帏帽,一张脸肥肉松弛,年逾不惑,背影看上去还是个三尺小儿,行医下毒极为老辣;至於盲书生蒋成翰,原本是书香门第,有治世学问,可惜一番大病後双眼尽盲,被同村顽童泼尿戏弄,他狂性大发屠人满门,正道追讨他多年也没个音讯,听说後来练起了阴毒功夫。
这三位昔日是血楼三护法,顾怀昭上一世在血楼混迹,自然听过来历。余下几位像鬼无归、醉不死、段星罗,也都是血楼中人,在江湖上颇有些恶名。
看著师兄网罗这些人,一张张地誊写无双剑法,顾怀昭心里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不愿深思罢了。
这两年过去,应雪堂和他身形都拔高了一些。顾怀昭剑不离手,不是跟苗战学剑,就是向自家师兄切磋讨教,两世琢磨,总算把紫阳山几套入门剑法练得熟极而流,穿上新裁的弟子服,临风一立,也算是年少俊逸。
应雪堂那张脸被光阴雕琢,更是臻於完美。若世上还有看不厌的美人,至少要得他三分颜色。
眼看年关将至,苗战差遣顾怀昭去牛山镇采办年货,正好应雪堂也不在山上,顾怀昭心无挂碍,满口答应下来。
他拿了银两,用腰牌在山门支了一匹四蹄踏雪的良驹,信马由缰地走了一段。霜雪古道上好马轻裘,月正当空,人也年少,心中美人对他情意绵绵,正可谓事事如意。直到夜色渐深,路上实在看不清了,顾怀昭这才拨转马头,往南面牛山镇走去,准备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镇子离紫阳山不过十里,龙蛇混杂,镇头挨著官道,镇尾连著水路,自然生意兴隆。顾怀昭去过几回,已经见识过镇中早市琳琅满目,夜市千灯的盛况。
然而他才走了五里路,便察觉有些不妥,静谧的夜色中,除了他细碎的马蹄声,还有些别的声响。
顾怀昭一勒马缰,停在道路中间。
他这些年来,功底练得极扎实,此刻听音辨位,他能察觉到的便有十来名好手。
顾怀昭心头微惊,瞬间盘算了几条後路。然而那些人行事严密,把他能走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顾怀昭毕竟死过一回,情急之下,心思电转。前世黑白两道,数百号人马,也追了他足足十三日,他怎能死到此处?
想到这里,顾怀昭定了定神,朝四下里一抱拳,强笑道:“不知诸位有何见教?”说著,左手在袖袋中一翻,已握住了两枚铁蒺藜。
黑暗中有人阴森森地问了句:“你是顾怀昭?”
顾怀昭支支吾吾,著意拖延了片刻,直到摸清东南面埋伏的两名江湖客呼吸最快最浅,根基最弱,才应道:“正是,我鲜少下山,从未与人交恶,怕是有什麽误会。”
那人恻恻阴笑道:“有什麽过节,你去问姓应的杂种吧!”话音未落,就听见风声呼啸,人奋起一招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