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三娘握著鬼手那一头,拿棍缘的铜皮慢慢地磨蹭顾怀昭手背。
顾怀昭右手抖得厉害,半边身子被冷汗浸透。
易三娘趁曼陀丹将解未解的时候,凑到他耳边,低低笑著:“你是嘴硬,但是嘴再硬,能换来什麽好处?你待应雪堂纵有千般好,人家看你万般可笑。”
伍秀才被易三娘拿手一掐,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学了句:“正是,他算个什麽东西,不过是我手里一步棋。就算替我顶了罪,被人砍下脑袋……”
也不知道顾怀昭药性解了几分,听见这话,脸上神情极为古怪。
连易三娘也觉得伍秀才这句语气发颤,学得不太像,内容更是胡说八道,只怕骗不过人,忍不住发作道:“没用的东西,说几句话也不会,滚出去!”
伍秀才大松了一口气,倒退著往牢门外去了,留下易三娘一个人拿鬼头棍依次敲了敲顾怀昭的手指,那棍身沈重,即便轻轻一叩,骨头都咯吱作响:“我废你一只手,叫你再也拿不了剑,变成个窝囊废,应雪堂许你再多富贵,你受得起吗?”
顾怀昭慢慢睁开眼睛,双眼雾蒙蒙的。
易三娘高声道:“我拼著一死,换你一条贱命,让你尸首不全,死得凄凄惨惨,应雪堂就算想起你的好处,想报恩了,你享得了吗?”
借著曼陀丹的药性,顾怀昭多多少少想起几桩旧事。
如果有力气开口,他也想好好奚落易三娘一番。
自己尝过不能提剑的滋味,山主拿铁锁金爪穿了他琵琶骨,在紫阳山暴晒五日,苗师父从背後一掌震碎他浑身经脉,从此不能凝聚一丝内力。
也见过自己尸首不全的模样,数十只野狗啃咬腐肉,最後被人草草掩埋,马蹄踏平墓土,再也找不著埋骨之地,只剩个头颅被人悬在竹竿上,再後来盛进石灰盒子,到了谁的手上……
谁的手上……?
他依稀记得是师兄来了,杀了许多人,终日终夜捧著盒子。
但此时一想,一定是梦。
应师兄上一世,对他哪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