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每一块血肉中,再搜刮几下,把应师兄的身体重新捂热……
等顾怀昭绕开身後人,背著应雪堂钻进紫阳山巅的山洞中,拿碎石藤蔓草草掩住洞口,人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耳鸣如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终於能把应雪堂放下来,好好地搂在怀里。
顾怀昭闭紧眼睛,满是泥污血迹的手,先在衣上擦了几下,然後才落在师兄脸颊。
他极小声地说:“我没看你一眼,不算破了誓。老天爷知道的。”
顾怀昭说完这句话,眼前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眼底如痴如狂:“早知道,我就不说那样的话,免得你心里难过。”
“师兄,我忘不了你,你用不著怕!”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一日,江湖里人杀人,他也不求什麽善终,只要是同生共死。
可为了应雪堂那句谎言,顾怀昭又不得不活下去,等著莫须有的那一天到来。
顾怀昭闭著眼睛,用尽浑身力气揽紧了他,把脑袋埋在应雪堂肩膀上,只觉得两世到头,被同一个人折磨得团团转,是何等荒唐,何等……命中注定。
想到这一世走了不同的路,自己因师兄吃了不少苦,师兄又替自己担下不少罪名,顾怀昭恍惚之间,心里又泛起丝丝甜意,他们虽没一同享过福,却一同分担过种种噩运。
洞外偶尔有追兵走过的声音,顾怀昭一点点把残存的真气渡给应雪堂,时而担惊受怕,时而胡思乱想,心力交瘁之下,人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太熟,而应雪堂身上冰凉彻骨,手软软垂在一旁。
顾怀昭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抱紧了应雪堂,人张著嘴,无声地说著什麽,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为什麽要睡过去呢?为什麽没有多熬几个时辰?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几乎被自己的悲痛内疚给彻底压垮,他还想把真气渡给去,让师兄暖和起来,丹田里却空空荡荡,稍一提气就一阵绞痛。
洞外传来哗哗的雨声,雨下的难辨晨昏,顾怀昭像行尸走肉一样愣在那里,眼睛布满血丝,已经再流不出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