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慢慢运动着的右手一顿:“是谁?”
周朝义道:“是秦老大夫,他也是替他儿子去给凤大姑娘说亲的。说起来,他儿子不就是那个一直照料你的秦小大夫么?”
周昭点了点头,眼睫微垂着,继续动着右手。
“不过秦老大夫也被那个老匹夫回绝了。”周朝义捬掌大笑道,“不是我说,那老东西你也看不上,秦小大夫也看不上,他难道是指望把这曾孙女嫁到王公贵族家呢?!他养出来的那个好孙女凤云宁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莫再把这样好的凤大姑娘也给带坏了!”
周昭没理会他父亲的话,半晌道:“既然是凤家回绝了提亲,我们也不必上门了。凤大姑娘不是普通女子,她果然不需要这样定下终身大事。”顿了顿又道,“父亲,秦小大夫最近许久没来了。你回头给秦家带个话,让他接着来。”
“好!”周朝义爽快地应了,转头一想又道:“凭什么要你老子去给你带话?!你自己不能去啊。再说你手不都好了,叫人家来干什么?!”
周昭面色不变地道:“我吃不惯你做的饭。”
“混帐小子!”周朝义随手将茶杯丢了过去,周昭纹丝不动,只是轻抬右手,将杯子握到掌心。
京城凤府。
这一处宅院位于京城最好的地段之内,也是一座五进的宅子,还带着一个大园子。这样地段又是这种规模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已是极为难得,在世家贵族当中也算数得上号了,谁能想到它的主人不过是刚刚从乡下进京十几年的一个小小太医院判呢。
凤府的前院后宅都规建布置得十分雅致,不像别的新贵之家爱用金银珠宝彰显底气,反倒处处不着痕迹地透露着精致的富贵,比起那些百年世家的底蕴都丝毫不差。
凤云飞日日生活在这样的宅子里,时间久了,倒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本就是这样富生贵养的世家子弟。当年那在淮迁城的街头开着一家小小医馆的日子,仿佛久远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是这些日子,他却不得不将“淮迁”这个对于他承载着许多过往的地名清清楚楚地记挂在脑子里,时时刻刻地想着,琢磨着,一刻也不敢或忘。
那弹劾他的几个官员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以前的事,揪着他后宅里的那点事参个没完没了。偏偏当朝皇帝对别的都不上心,就是对天天给他请脉看诊的太医管得十分严格,有一丝半点的污点都不敢重用,就算有贵妃娘娘的枕头风都没用,皇帝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派人大张旗鼓地回淮迁看望凤照钰,原本并不指望能有多大的效果,后面少不得他得亲自走上几趟,甚至要把凤照钰接回京城来,才能让皇帝相信他真的是为了那孩子好,才把他送回老宅养着,而不是故意苛待发妻之女。
没想到不等他接着行动,就从老宅里频频传来好消息。他没想到凤照钰竟然如此懂事,自己站出来将他的一片慈父之心大肆宣扬,让那些弹劾他的罪名都不功自破了。还有什么比得上凤照钰对他的褒扬与孺慕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呢?!
想到今日上朝的时候那几个弹劾他的人被几位同僚讥讽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凤云飞不禁越发得意起来,大步地朝着后宅里的若水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