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成年人的精神世界轰然崩塌,必定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
耿白出声道:“如果是你承受不住的,我建议你找个人倾诉,是人都会有压力,没必要自己死撑。不过如果是涉及违法,即便你替谁隐瞒,最终也是瞒不住的。”
蒋汀仰起头,略带恐惧的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耿白干咳一声,说,“我现在不方便过来,不过你最好相信我,不知道警察来找过你没有?”
蒋汀迟钝的摇头。
耿白道:“因为他们还没有查出来,不过你和张允关系不同寻常,很快就能找过来了,你要知道警方是不允许暴力执法的,但肯定不会像霍总这么温柔,你是公司的员工,即便现在辞职了,你在公司出的事,公司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耿白那张嘴舌灿生花,连哄带吓唬,说的霍沛璋都觉得有情有理,尤其是那句夸他温柔。
他也知道他温柔呀。
霍沛璋看向蒋汀的目光缓和了一点,淡淡道:“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的问题,公司可以为你请律师,不过前提是你对我们坦诚。”
蒋汀抱着膝盖坐在墙边,眼神放空的盯着地上凌乱的白纸,听了他们的话,他嘴唇蠕动起来,愣怔了一会儿,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耿白道:“不如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首先你先告诉我,你说的‘他’是张允吗?”
蒋汀沉默的点点头。
“好,‘他死了他没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猛地扎进蒋汀的身体里,他因为这句话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一下,慌张的抬起头看着他们。
霍沛璋单膝蹲在他身前,放低声音说,“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蒋汀的眼睛很大,平日里笑起来也应该是虎头虎脑的,可现在他从下往上看人,眼珠向上翻着,露出一大片眼白,就显得有些吓人,他说,“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将成为轰动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他会名留情史,每一个人都会仰慕他,就像仰慕牛顿三大定律一样,信奉着他的理论和算法。”
霍沛璋眉梢皱了下,眼里忽然暗的像泼了墨,耿白开着前置摄像头,一心盯着蒋汀,没注意到他的反应,问霍沛璋,“张允的职位是?”
“算法工程师。”蒋汀抢先回答,然后他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样,说,“他擅长很多算法,图像处理算法、视频算法、计算机算法,他喜欢那些复杂的编码,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程序员。”
耿白听了没立刻说话,调整摄像头的方向,把自己的音量调小,小声说,“我觉得你是最厉害的,他纯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霍沛璋好看的眼睛一弯,问,“那你呢?”
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什么?
耿白哈哈哈笑道,“我是瞎。”
霍沛璋:“……”
“你很欣赏他。”耿白开完玩笑,重新调回镜头。
蒋汀愣了愣,好像听不懂他的话,用力的摇摇头,眉心往下一压,有些恶狠狠的说,“我恶心他,他不停的纠缠我,在公司纠缠我,下班也要纠缠我,连我家也不放过,要强行住进来!我恶心他,我……恨死他了。”
耿白抓住他话语里的重点,“你家?是这里吗?张允也住在这里?”
蒋汀点头,耿白问,“霍总,我记得你不是说他们是在各自家中同一时间出事的吗?”
“这是我家,不是他家!他只是偶尔会来这里,不然我真是会被他逼疯的!”蒋汀怒气冲冲的说着,站了起来,愤恨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耿白照了下客厅奇诡的环境,照到那两间紧闭的房门,说,“你们住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
耿白道:“介意让我看看你和他的卧室吗?”
蒋汀眼角抽了一下,冷漠的点点头。
霍沛璋拿着手机,打开第一间房门,这是蒋汀的卧室,挨着床的电脑桌上放着一些关于综合事务的文件,屋中摆设中规中矩,深蓝色的被罩,浅白色的推拉门衣柜,还有一张放了许多书的电脑桌。
“去另一间吧。”
霍沛璋带着耿白出去,走到了另一间卧室门前,蒋汀没跟着过去,警惕的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眉眼之间带着厌烦。
霍沛璋没搭理他,举着耿白推门进去。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臭味,而是一种香的让人无法睁眼的香水味道,霍沛璋抬袖捂住口鼻,退后了一步,耿白闻不到,所以注意力全被屋里的样子惊住了。
四四方方的卧室中央有一张圆形的床,随着他们推门进来的动静,床面滚动一下,像是一道微波,竟是一张水床。
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密密麻麻的,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墙是什么颜色,无数张照片上的脸在一刹间涌入眼中,那种惊悚和压抑,让每一个踏足到这里的人都忍不住心里一悚。
耿白本想让霍沛璋在门口缓一缓,平复一下心情再进来,摄像头无意一转,转到了离他最近的墙边,他看见那些贴着的照片内容——是两个男人在做|爱。
痛苦的脸、舒服的脸、愤怒的脸、厌恶的脸、冷漠的脸……
阳台、小屋、昏暗中、窗户边、楼道里、厕所、办公室……
里面的主角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张允和帅气的大男孩蒋汀,每一张照片的内容都充斥着浓重的情|欲和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那种感觉来自于张允脸上的微笑,他躺在他身下,看着镜头,红着眼睛,微笑,流泪。
这种劲爆的东西猝不及防涌进耿白眼里,刺激的他浑身一颤,他自打长了胡须开始就钢管直的三观在此刻出现大面积龟裂,虽然说着绝不歧视同性恋,但这一刻,耿白还是不受控制的难受了一下。
霍沛璋及时关了他的相机,“别看。”
“他很恶心对吧”,他们身后,蒋汀说着,走到门边环视了一圈,冷漠的说,“他是个变态,心里变态!”
耿白很赞同他的话,能把自己的艳照挂满屋子的人心理的确不怎么健康,然而,这句话他可以说,霍先生也可以说,唯独蒋汀不能说,耿白心里的火腾的冒出来,强行压制住,笑嘻嘻说,“哦,是啊,他确实是个变态。”
蒋汀刚想和他同仇敌忾,就听耿白道,“人家顶多是有点奇怪的癖好,但是哥们你才是狠角色,你是真变态,你一边说着人家恶心,还能一边换着花样的睡人家,你可真厉害,要是我讨厌的人,我硬都硬不起来,你可别告诉我每次你都是被下药了哦。”
蒋汀脸上一阵青青红红,“你知道什么,胡说八道!”
于是,耿白发自内心的给他比了个中指——他在网上搜了一个比中指的表情包。
蒋汀刚要发怒,耿白又爽朗的说道,“好了好了,人家都死了,我们也别说什么了,哥们你长得人五人六,比谁更变态干嘛,也不好玩是不是。”
他那态度转变的跟过上车似的,气的人火气还没上头,就不由分说把人强行拽了下来,蒋汀有心想说每次都是他强迫自己的,但又觉得好像说出来,他就真的在‘比变态’。
看完了张允的小黄屋,耿白说,“把门关上吧,我们去客厅谈谈。”
霍沛璋一伸手,立刻将卧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渗出来一样。
客厅里没有坐的地方,幸好霍先生看蒋汀不顺眼,看小黄屋不顺眼,看这个客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站在一边,根本不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蒋汀熟稔的坐到角落里,斜眼看着他们,“你们还想问什么,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