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面色肃容,心情沉重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那个熊壮山是不是我们认识的,我们都要去杏花村。我已经答应了二郎在那里等他,便是死也要死在那里,总要在他日后寻来时能看到我的尸骸。”
婉晴的眼圈红了,听到阿父提起二哥,最小的三妹便想到了那个总领着她玩闹,谁欺负她就给她出头的二哥,二哥再也回不来了,阿父把他卖了,为了他们能活下去。三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噼里啪啦落下来。好在这一路上,李家的孩子都被迫长大了,即便哭也是无声的偷着哭,没人会大吵大闹哭着要二哥,往父亲心窝上插刀子。
李大娘子蹲下身伸出手给三妹擦着眼泪,安静的全然似换了一个人,一言不发。
然而当李家一家三口终于走到玉林镇外,却发现玉林镇外聚集了几百人之多的荒民,都如他们般是在本地活不下去了,听闻昱朝还有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地方就千里迢迢奔将过来。却没想到逃荒的人太多,玉林镇养不活不了,所幸关了城门不让他们进了。
李四娘子登时就晕了过去,要不是他是个男人,还有一个家等着他扛,李四真想一死百了。
他绝望道:“那咱们便进不去了吗?永远进不去了吗,难道死在杏花村都成了奢侈吗?”
旁边的一家人同情地看着他们,可他们自己尚且如此,又顾得了谁呢。
“阿父,为什么镇外会有这么多人?”耶鲁是个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他父亲这次出来跑商,他把自己藏在里货物堆里,都走出了草原他的阿父才发现了他,耶鲁那时候渴得嘴唇都干裂了,整个人也饿瘦了一圈。他自己藏在身上的干粮几天前被吃完了,可他怕他阿父发现他,不带他出来,耶鲁便一直藏着不吱声。他父亲见耶鲁这般决心,又不放心让他独自返回草原,便带着他来到昱朝。
他们是胡人,听说玉林镇杏花村有卖一种非常柔软的擦屁股的纸,就过来买些,打算带回草原。草原上还没有这种纸,那些部落首领们虽然各个勇猛彪悍,但是也时常会因为吃了辣的东西,屁股变得敏感,被厕筹剐出血,有了这种享受的纸,谁会不想用。耶鲁的阿父可以肯定,只要他能带回去,就会有很多人愿意用牛羊和他换。
阿父布真道:“他们是荒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生存不下去了,逃来这里希求能活下去。至于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大约是他们人太多,一时进去玉林镇养不了这么多人,县令怕他们引起□□,就不敢放人吧。”
“哦。”耶鲁看着官道两旁和他们一样大的一个女孩子,嘴角开裂,躺在她阿娘怀里饿得奄奄一息十分可怜,就灵巧的跳下车,将手里的干粮递给那个女孩子,“呐,给你吃。”
那个小女孩惊喜地伸出手正要来接,旁边的一个高大却消瘦的男人一把将干粮夺了下来,他的力气很大,掼得耶鲁栽倒进人群中。顷刻,一双双大手向耶鲁伸来,他们都以为耶鲁身上还有干粮,便疯抢着他,不管抓住了哪个部位,都只管拼命了的朝自己的方向拽去。耶鲁的四肢被分着朝四个方向拽,他感觉到自己就要被活生生撕碎,又疼又惧地哭喊道:“阿父,阿父,救命!”
这样一个小孩子纵然是个胡人孩子,还是让李四想到了他自己的孩子。他就在这些荒民中,所以动作更快,冲上去就抢抱住孩子,想要从那些人手中抢回孩子,“你们快放手,这样下去会使孩子受伤的!”
可荒民们饿疯了,谁也不听李四说了什么,只知道这孩子身上有吃的,他们要吃的。李四要是没坏了一只脚一手,也许能救下孩子,可是他手脚都不好用了,很快就被人打倒。幸好,他拖延的这么会功夫,耶鲁的阿父布真和他的叔伯们冲了上来。
胡人本就生得高大,力气勇猛,很快从荒民手中救下孩子,随便也救起了李四。
李四的额头被踢破一个口子,其他的地方并于大碍。
布真见李四穿着破烂,知道他想来也应该是荒民中的一个,但却是那少有的未失去理智的,便道:“谢谢你。”说着,将一块干净的方巾递给了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