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迟迟不归

赵政委吓一跳,“我晚上再给小郑送去?”

师长:“这个节骨眼上哪有功夫应付他们。”

赵政委想想邵耀宗回家的理由,别说不能让人进来,都不能让人靠近大门。

卫兵每天换岗,他们一旦跟卫兵打照面,换下来休息的卫兵回来一说,那可就都知道邵耀宗没回家。再说了,让卫兵保密也不保险。梁冰来这么久,他们至今没敢派人监视,谁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卫兵。

赵政委不禁问:“邵耀宗走的时候不是说才寄的信?怎么这么快就来电报?我以为至少撑到邵耀宗查清梁冰是不是沈雪。”

师长冷笑:“邵耀宗从愚孝变得不认爹娘,换谁都急。”

赵政委认识邵耀宗五六年了。他起初不知道邵耀宗愚孝。这事还是听廖政委说的。

以前以为邵家很穷,所以邵耀宗给他爹娘钱,他也能理解。

平平和安安过来,不止江凤仪和廖政委偷偷议论,赵政委的爱人也跟他说过俩孩子又瘦又小,也不知道邵耀宗的爹娘和前妻怎么照顾的。赵政委打算让廖政委给邵耀宗做做思想工作。部队培养一个干部可不容易。

廖政委告诉他,不需要,杜春分能收拾好他。

杜春分的本事赵政委知道,所以不再担心邵耀宗变成糊涂蛋。

早些时候赵政委还跟师长感慨过,邵耀宗是个副将,半生贵人不断。

赵政委叹气:“是呀。换谁都急。可也不能把人拦在安东。”

师长沉吟片刻,“再等等。”

“等?”赵政委看了看日期,“三月一号。没两天了啊。”

师长朝南看去,喃喃道:“那么喜欢飞,这几天再飞一次吧。”

然而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禁念叨。

周一,二月的最后一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杜春分切大肠的时候飞机的轰鸣声传入耳中。

周秀芹忍不住跑出去,看到飞机飞得不高,又跑进来,“又是光头的飞机?”

杜春分:“也有可能是他主子的。”

刘翠华拎着水从外面进来,“飞那么低也不怕被打下来。”

杜春分轻笑:“当然怕。他们敢飞那么低是笃定咱们这儿没机场。”

李慕珍不禁接道:“可是宁阳有。”

杜春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也不敢往宁阳去。”

李慕珍不禁骂一句:“怂货!”

杜春分把小青菜给她:“中午青菜豆腐汤。”

李慕珍担心连着两天清水汤学生不喝。

杜春分把她年前腌的酸菜弄出来。

吃了味重的肯定想喝点解渴的。

李慕珍不担心了。

杜春分拿着酸菜出去,正好赶上学生第一节课下课。

赵政委的女儿跑过来给她压水。

几个小子吊儿郎当地攀着彼此的肩膀,勾头问:“中午吃啥啊?大厨!”

杜春分:“酸菜炖大肠。明儿给你们做鱼。春天的鱼鲜。”

“又是酸菜鱼?”

杜春分知道高年级学生想吃大块的鱼,“鱼肉里有刺卡着找谁?”

“不找你。”

杜春分:“回头让你娘过来给我写个保证书。”

几个小子蔫了。

杜春分笑了:“开春化冻,鱼肉便宜,想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周末让你们父母做。再说了,你们父母同意,我也不敢做。学前班和一二年级的学生不行。”

“娘!”

四姐妹手拉手跑过来。

杜春分:“别离太近,有水。”

甜儿踮起脚尖够压水井:“我压水。”

杜春分放下酸菜。

甜儿转身躲到平平和安安身后。

围观的学生们看到小孩这么害怕,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邵甜儿也是要面子的。大哥哥大姐姐不给面子,邵甜儿气得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回来拉平平和安安。

小美蹦蹦跳跳跟上去。

上课铃声响了,杜春分怕动静太大影响老师讲课,就拎着酸菜进屋。

中午,跟往常一样,杜春分和周秀芹在餐厅。

看到赵政委进来,杜春分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因为他以前来过。

可看到赵政委直直地朝她走来。杜春分意外又不安。

赵政委考虑再三,晚上去她家不合适。师长的爱人或他爱人去也不合适。杜春分跟她们不熟。

梁冰跟杜春分住一排,难保不被她看见。

昨天晚上邵耀宗终于跟他们联系。

赵政委征求了邵耀宗的意见,所以今天亲自过来,“你徒弟的电报。”

杜春分心慌。

第一次给杜二壮写信,杜春分没法解释她一封信寄出去咋寄回来两封。所以让二壮的信放张连芳的信封里。

打那以后,杜二壮就没单独给她来过信。

邮票都不舍得买的臭小子拍电报,可别是结婚了。

年纪轻轻就结婚,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杜春分赶紧拆开,一看口吻,嗤笑一声。

赵政委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怕。

然而他们怕啊。

好在运输队长从不让他们失望。

傍晚,卫兵挨家挨户通知,最近飞机来的勤,又不知道想干啥。没事尽量不要外出,也不要往河边去,乱跑出了事部队不负责。

杜春分结合她收到的电报,瞬间想明白,师部怕邵耀宗暴露。

梁冰如果真是沈雪,能隐藏这么多年,即便这么多年没有为她主子提供过有用情报,可这份耐心也不容小觑。

一对一,杜春分可以肯定梁冰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不是一个人啊。

师部这么重视,她也不能给部队添麻烦。

当晚杜春分把四个孩子招到身边,“家属区有大坏蛋,最近不要乱跑。”

甜儿好奇地问:“陈月娥啊?”

杜春分点头:“娘要打孔营长,陈月娥和孔营长不敢打娘,他俩一直在找机会打你们。你们四个打不过他俩。”

甜儿很识时务,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睡吧。”

往常杜春分睡里面,自打邵耀宗出差,杜春分就改睡外面。每天睡觉前都会把水盆放到外面窗户底下。

有人扒窗户一定会碰到水盆。

杜春分不怕梁冰,反而希望她当一回梁上君子。

那样她也能睡个安生觉。

然而梁冰一直没出现。

梁冰越是能忍,杜春分越担心,担心邵耀宗空跑一趟,担心沈雪老家有人等着邵耀宗。

干一天活,身体太累,脑袋里七想八想,杜春分依然一觉睡到起床哨响。

杜春分拍拍脸,看到桌子上的电报,跟那封骂邵耀宗的信搁一块,然后塞柜子里的被子里。一来怕孩子弄丢了,二来怕邵耀宗再看到气得烧了。

电报上写到他们今天上午到,杜春分该干啥干啥——南边桥边的大门修好了。配枪卫兵把守,邵耀宗的爹娘不敢靠近。

中午,师长过来,冲杜春分招招手。

杜春分真的很想收拾他们一顿,到外面就忍不住问:“来了?”

师长笑了。

杜春分被笑糊涂了。

哪怕挨家挨户通知了,师长依然不放心。

所以就对邮递员说,那俩人是邵耀宗的前岳父岳母。

邵耀宗的前妻虐待孩子。

这一点稍稍关注邵家的人都知道。

邮递员三天两头送信送报纸,自然知道平平和安安刚来的时候啥样。

师长没说完,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邮递员就大骂:“他们还有脸来。”随后师长让他换上便装去火车站等着指路。

邮递员给指个相反的方向。

师长估计他们找到这里不是明天早上,也得是今晚。

杜春分道:“他们不会来了。”

师长意外地挑眉。

杜春分:“邵耀宗的弟弟和弟妹是工人,孩子那老两口带,不能离开太久。”顿了顿,“他们如果聪明,会在安东再拍一个电报。我听邵耀宗的意思他爹娘不识字。他弟没一块来的话,只能回去找他弟。”

师长眉头微蹙:“你说那份电报是他弟发的?”

杜春分点头。

师长面露不快,“他就那么跟邵耀宗说话?”

杜春分:“这算啥。早些天还写一封信,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邵耀宗要不是有心理准备非得气哭。”

师长跟兄弟们关系不错,很难想象信的内容:“他们一家都什么东西。邵耀宗是他爹娘亲生的吗?”

杜春分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小河村也有偏心没边的老人。

杜春分仔细想想小河村的情况,当哥的给弟弟钱,还帮弟弟娶媳妇,那小的再孙子也没骂过当哥的。

“不会吧?”杜春分不禁看师长。

师长:“我随口一说。”

杜春分想起一件事,“是亲生的。邵耀宗的名字是他爷起的。这点他老家的人都知道。”

师长不禁骂:“那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杜春分最关心的不是这点,“他还得几天?”

邵耀宗这个级别的,有特殊情况假期也就二十天。

师长给邵耀宗的期限便是二十天,“六十一号也在查沈雪。快了。”

然而并不快。

邵耀宗的爹娘笃定邵耀宗不敢不去车站接他们,所以没让邵耀宗的弟弟来。

来到安东不见邵耀宗,还迷路了,老两口吓得跑回去。

三天后赵政委又给杜春分送一份“她徒弟”的电报,还是骂邵耀宗。

杜春分塞柜子里,权当没收到。

七八天过去,杜春分又收到一封信。

拆开一看,邵耀宗的娘病了,要钱看病。

杜春分二话不说,烧了!

甭说病,死了她也照烧不误。

她杜春分从不是善类!

烧信的时候杜春分注意到日期,意识到邵耀宗走半个月了。

再过几天二十天期限就到了。

杜春分不由地紧张起来。

“嫂子,嫂子——”

杜春分的心一突,走出厨房,看到蔡副营长在门口站着,松了口气:“啥事?进来说。”

蔡副营长:“不了。我就想问问,营长的爹严不严重?营长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