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长啥样?貌比潘安?”
邵耀宗坐起来一点,“潘安我不知道长啥样。反正吧,要不是沈雪出现的时机不对。晚十天半月,等陆拾遗把情报送出去,他有心跟沈雪周旋,用美人计就能把沈雪策反。”
杜春分想了想:“肯定不胖。”
邵耀宗笑道:“一胖毁所有。哪能胖啊。很瘦,脸上的肉就比我多一点点。”
杜春分:“跟你一个月前差不多?”
那就不是她爹。
她爹最瘦的时候也得比邵耀宗胖一圈。
尤其最后一次出现,也不知道在哪儿吃的,跟白发面馒头一样。
凭她爹那个吃不了苦的德行,肯定不舍得把自己弄那么瘦。
她爹那么鸡贼,跑去祸害资本主义国家也好。
杜春分:“先不说那个杜局。梁冰,不,沈雪,师长和政委打算咋办?”
“一点钟抓人。”
又是洗脸洗脚,又是做饭吃饭,这一通下来早过十二点。
杜春分冲他伸手。
邵耀宗把手表递过去。
以前邵耀宗家没有钟也没有表。
去年先存了钱买钟,后来存了钱,杜春分周末去安东扯布,顺便就给邵耀宗买一块表。
黑色表带加白色表面,看起来很贵。也是安东最贵最时髦的手表。
邵耀宗本以为杜春分自个买的。
发现表带很宽,戴在杜春分细细的手腕上不合适,邵耀宗仍然不敢相信,那表是送给他的。
杜春分塞到他手里,邵耀宗跟做梦一样,稀罕了好些天也没舍得戴。
这次出公差是第一次戴。
邵耀宗递给她:“十二点半了。下月发工资再买一块,你有个表方便。”
杜春分天天洗衣服做饭,给孩子洗脸洗脚,戴个手表一天得拿下来十次,还不够费事。
“学校有时间,咱家有挂钟,要表干啥。”
杜春分看一下离一点只有二十五分钟,就把表还给他。
邵耀宗打算再劝劝她,隐隐听到什么声音。
俩人悄没声息地趴在墙头上,东边多出两辆车。
杜春分嫌冷,看到车走就回去了。
邵耀宗趴在墙头上一直等最后一拨人出来才回屋。
杜春分被晕黄的烛光照的快睡着了,看他回来又瞬间精神:“搜到电台没?”
“太黑没看清。明天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杜春分:“我又不傻。”
身边的安安不安地动了一下。杜春分搂住孩子。小孩沉沉地睡去。
邵耀宗不敢再说话:“我们也睡吧。”
杜春分虽然被吵醒,因为先睡了三小时,所以翌日跟往常一样睁开眼。
她和几个孩子下去邵耀宗都没醒。
甜儿一会儿跑卧室看看,一会儿跑卧室看看。
杜春分奇怪:“干嘛呢?”
“爹是不是生病啦?”
杜春分:“怕他生病?”
甜儿使劲点头,“娘,你做饭,我给爹买药去。”说着又往卧室跑。
早饭简单,煮粥热窝头,没啥可做。
杜春分又给孩子洗过脸了,闲着无事便跟进去。
小孩打开放文具的柜子,拿一分钱又拿一分钱,回头看到杜春分,就问:“两个够不够啊?”
杜春分心说,两分钱你买啥药?一粒安乃近吗。
“你爹累了,没病,钱放回去。”
甜儿睁大眼睛:“没病爹咋不醒啊?”
自打小孩一会儿摸摸他额头,一会儿捏捏他的脸,邵耀宗就没睡踏实,闻言道:“爹累,不想起。”
“爹醒啦?”
甜儿惊呼一声,小美、平平和安安跑进来。
邵耀宗睁开一只眼,看到四个孩子,睡不着了,“爹起来。”说着话忍不住打个哈欠。
杜春分:“粥还没好。你再睡个回笼觉。”
甜儿贴心地拍拍他的手臂:“爹,睡吧。”
邵耀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小美拍拍被子,“爹,再睡个回笼觉。”
平平跟着说:“爹,我们出去。”
站在床尾的安安往外走。
四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出去,邵耀宗的话被憋在嗓子眼,无力地转向杜春分,把我闹醒再让我睡?我还怎么睡。
杜春分想笑:“吃饭我叫你。”关上门,室内陷入昏暗。
邵耀宗这半个月没睡踏实,经常吃了上顿忘下顿,身体真累,所以四五分钟又睡着了。
回笼觉睡好了真舒服。
邵耀宗再次醒来,神清气爽。
饭毕,邵耀宗不急着去部队,杜春分也不急着去食堂,俩人让四个孩子自己去学前班,他们在家里对说辞。
杜春分先把电报拿出来,邵耀宗看了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杜春分才说:“梁冰见你迟迟不归,又盼着咱家死人,就撺掇蔡副营长来问。蔡副营长以为她诅咒你爹,又担心你,就找我问你爹的情况,你啥时候回来。我说可能虚惊一场。回头你就这么说。对了,还有一封信,说的特难听,我烧了。”
邵耀宗没看到电报,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别扭,毕竟是他的家书。
先看电报,再听到信,邵耀宗反而庆幸:“烧了就烧了。真来了?”
杜春分点头:“你没去接,他们又找不到这儿,估计怕住招待所花钱,当天晚上就走了。信里面说,你娘被你气病了,还骂你是个孽障!”
邵耀宗不禁说:“孽障月月给他们寄钱?”
杜春分笑道:“这你得问他们。”
邵耀宗不想问,怕气死。
“就这些?”
杜春分:“你爹娘那边就这些。可能被赵政委训的,陈月娥见着我都躲着走。不过一团长和梁冰被抓顶多瞒两天,回头蔡副营长找你打听消息,你咋说?昨天回来的时候虽然晚,卫兵可看到了。”
邵耀宗想想,“师长会让他们保密。老蔡知道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
“那你现在是去部队还是在家?”
邵耀宗想起刚才封炉子的时候厨房没菜:“我去买点菜?”
杜春分也该去副食厂拿菜了,“我拿钱。”
“我有。”
邵耀宗说出来,想到他还有不少。
翻出他的包,里面不光有一卷钱,还有一卷单子。
他这趟出公差,招待所和饭店开的条子都能报。这些全报了,这趟几乎没花什么钱。
话说回来,最近几个月邵耀宗虽然表现不错。可杜春分一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就不放心。所以只给他留十块钱。
邵耀宗在部队不抽烟不喝酒,衣服鞋子生活用品也不用他买,一块钱够他用一个月。于是就留五块钱。
杜春分皱眉:“拿着吧。一个大男人只有五块钱,还不够人家说嘴的。”
收回来的零钱也没藏,就放书桌抽屉里。
她和邵耀宗是夫妻,虽然防着邵耀宗,也没必要做太绝。毕竟工资高的那个是邵耀宗。
“晚上吃啥?”
邵耀宗:“擀面条或者鲈鱼炖豆腐?这些天三天两头啃干窝头。我想喝汤,吃点软和的。”
“行!”
杂活多,杜春分烦,下班回来没心思做鱼。再说,大网捕鱼,副食厂的鱼很大,邵耀宗不在家一顿吃不完,第二天就变味了。
作两顿吃,又得用盐腌起来——废事。
杜春分:“甜儿昨儿还闹着喝鱼汤。”
“学校没做?”
学校三天两头做。可那是大锅饭。
鱼汤煮出来放保温桶里等学生下课,再到甜儿碗中,早已没了锅气。
学校的饭用煤做,杜春分要是炖大鱼,通常用木柴锅。木柴火烧出的饭跟煤球弄出的饭可大不同。
几个孩子很小,不懂这些,但她们知道家里的饭比食堂的好吃。
杜春分:“她想吃的是整鱼炖豆腐,不是鱼汤煮豆腐。”
“走吧。”邵耀宗拎着菜篮子出去。
“营长!?”
惊喜声从隔壁传来。
邵耀宗拿掉钥匙转过身去,蔡副营长从自己家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蔡副营长大步走过来。
邵耀宗:“昨晚。咱们营没出什么乱子吧?”
“咱们这儿能出什么事啊。”
邵耀宗怕他下一句就问候他爹,“那你先过去。春分得去学校,我买点菜留晚上和早上吃就过去。”
蔡副营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因为他怕耽误杜春分的正事。
这大半年杜春分没少照顾副食厂的生意。
托杜春分的福,家家户户没咋花钱,餐桌上都丰富了。所以发现买菜的人是邵耀宗,那些职工也没搞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边多给半两小葱,那边多给一两鱼。抬抬称的事,以至于邵耀宗没发现,只看出副食厂职工对他很热情。
“梁冰”的事解决,一大早还碰到一群笑呵呵的人,邵耀宗心情不错。
邵耀宗噙着笑迈入部队大门,看到杜局很意外,“你怎么没多睡会儿?”干他那一行的都不困吗。
杜局上下打量一番邵耀宗。
瘦虽瘦,人很精神。
瞧着走路的姿势,会两下子。
赵政委说还上了几年军校。
虽然身份不是他以为的工人,凭他昨天一到这里就想回家,应该是个恋家疼老婆孩子的。
不错!
杜局微微颔首:“人老觉少。”
邵耀宗的嘴巴动了动,很想说,你休息的地方肯定没镜子。
“要不要我找个人陪你转转?”
杜局微微摇头:“刚吃过饭,出来消消食。忙你的去吧。”
邵耀宗注意到他去的方向,“西边是家属区。”
“我知道,赵政委提过。我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