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的时候田螺在深水区,现在应该正往浅水区游。吃田螺的最佳时节正好是邵耀宗训练的时候。
杜春分:“走之前你帮我把菜种下去。”
邵耀宗道:“吃过饭我就翻地。”
杜春分眉开眼笑:“不错,邵营长,越来越机灵。”
邵耀宗无奈地想笑,“我可不是你手下的兵。”
“你会给手下的兵做饭?”朝东边努努嘴,“叫她们回来吃饭。”
邵耀宗左手拎甜儿,右手拎小美,平平和安安一边抿嘴笑,一边回头,再一边往家跑。
“看着路!”邵耀宗板起脸。
一年前他这么说,平平和安安能吓得跟小鹌鹑一样。
现在没听见,没听见,结果双膝跪到门槛上。
邵耀宗赶紧放开俩皮孩子改拎她俩。
杜春分在厨房都听见了——扑通两声,“摔疼了吧?”
平平和安安本来还拼命忍,谁让她俩不听话。
杜春分一出来,俩孩子顺便变成娇娃娃“哇呜”一声,朝她伸手。
“过来,娘看看。”杜春分拉亮堂屋的电灯。
平平和安安双脚占地就往她怀里挤。
杜春分想笑,“你们这样我咋看?”
邵耀宗抱走一个。
孩子身上穿着博棉裤和秋裤,不好撸裤腿。
邵耀宗扯掉平平的裤子,膝盖通红,但没破皮。
安安的也一样。
杜春分轻轻吹几下,问:“疼不疼?”
有娘疼,腿没刚刚疼了。
安安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抹眼泪,轻微摇了摇头。
杜春分对邵耀宗说:“赶紧给平平穿上,别着凉。”转向安安,“以后还跑吗?”
小孩害怕了。
杜春分:“黑灯瞎火,幸亏磕的是膝盖。磕到牙以后还咋吃饭?”停顿一下,“以后再跑看着路。”
安安使劲点头。
杜春分看向对面的平平。
平平慌忙点头:“不跑啦……”
“那你们跟爹洗脸去。我盛饭。”
一家人洗漱后,邵耀宗看到横在床中间的四个孩子,不禁转向杜春分,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
杜春分:“有话直说!”
“她们四个大了,再睡一块真有点挤。”邵耀宗说完就转向四个小孩。
四个小孩同时爬起来。
杜春分:“听见了吧?甜儿,小美,平平,安安,以后自己睡好不好?”
“好!”甜儿跳起来。
小美点头如捣蒜。
杜春分笑眯眯看着平平和安安。
平平抿了抿嘴:“娘,我小。”
安安跟着说:“娘,我最小。”
邵耀宗顿时哭笑不得。
俩孩子被他笑的不明所以,茫然的很。
邵耀宗叹气:“你们和甜儿、小美虽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你俩比她俩先出生。平平第一,安安第二,甜儿第三,小美第四。”
四个孩子蒙了。
杜春分:“谁先出生谁大。按着时间,甜儿和小美应该喊平平和安安姐姐。小美最小。”
四个小孩惊得张大嘴巴。
甜儿反应过来大声说:“我最大!”小手一指,划过三个姐妹,“她们都是妹妹!”
杜春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你们决定。先说以后怎么睡。像你每天上床横着睡,我和你爹真得去东边。”
甜儿眨了眨眼睛,转向平平和安安,跪坐在她俩对面,“我是妹妹,你们是姐姐。”
邵耀宗差点笑喷。
平平和安安互相看了看,转向她,异口同声:“你是姐姐!”
甜儿愣住,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小手拍床,板起脸吓唬:“娘说的,你们是姐姐!”
小美不禁说:“娘说,我们自己算。”
甜儿瞪她:“跟谁一边的?”
小美的小屁股一转,到姐姐身边,面对平平和安安。
安安想了想:“娘骗人!”
为了跟她们分开,连这话也说得出口。
哼!她可不是三岁小孩
杜春分看向邵耀宗,就这么睡吧?
邵耀宗不想睡,想打孩子。
杜春分:“明天再吵。今天先这样睡。”
甜儿躺最中间,“我不要和娘睡!”
小美挨着姐姐趴下。
结果平平和安安一个跟娘一起,一个跟爹一起。
甜儿和小美扭头看看,终于明白她俩为啥不同意分开。
爹和娘被窝里暖和。
姐妹俩背对背,面向平平和安安。
甜儿拉住安安露在外面的小手,“你长大啦。大孩子自己睡。”
小美跟着说:“平平,跟爹睡羞羞脸。”
姐妹俩隔着甜儿和小美也能默契十足地往被窝里钻,连毛脑袋也钻进去。
杜春分好笑。
邵耀宗无语,真是他亲闺女。
孩子眼瞅着四周岁,真可以自己睡了。
翌日早上,邵耀宗早训回来帮杜春分做饭,又跟她商议此事。
杜春分:“她俩的思想工作必须你来。她们现在不知道,当我是亲娘。长大了不用别人说也知道我不可能一胎生四个。以后再想起我要分开睡,她们心里会咋想?”
邵耀宗无法想象,俩孩子的心思太敏感了。
“那我跟平平和安安聊聊?”
杜春分把菠菜倒炒锅里,“打算咋聊?”
邵耀宗零经验,就想到一招:“给她们再添个妹妹?”
杜春分的锅铲险些掉地上,无奈地闭上眼睛,暗暗运气,转向他:“邵耀宗,你是会变,还是能上安东买一个?”
不能变不能买更不能生。
邵耀宗:“到时候该忘了。”
“忘不了呢?虚岁五岁,记事了。”
邵耀宗不禁问:“那你说怎么办?”
杜春分事不关己的摇摇头:“又不是我要分开。谁想分开谁想办法。”
邵耀宗忍不住打量她。
杜春分不喜欢那种运动,疼的要死。巴不得一直这么下去。
邵耀宗见她脸和耳朵不带红的,很怀疑,“甜儿和小美是你生的吗?别是抱养的。”
“你说呢?”
甜儿和小美就是小一号杜春分。
邵耀宗不想承认都不行。
“我们结婚有一年了吧?春分,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你丈夫?”
杜春分笑了。
邵耀宗不能见她皮笑肉不笑,“很好笑?”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出去一趟,不但学会跟蔡营长说谎,还知道用激将法?邵耀宗,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跟我耍心眼,你还有得练。“
邵耀宗略微不自在,“人家陈月娥要听孔营长这样说,肯定,肯定,那样。”
“脱掉裤子就干?”杜春分问。
邵耀宗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看她,“你,是女人吗?”
杜春分:“你肯定希望我说,要不你验验?”
“我,我没有,别乱说!”邵耀宗的脸色爆红。
杜春分挑眉:“你脸红什么劲儿?”
邵耀宗张了张口,不能说听到“验验”两个字他想入非非。不然杜春分不是挤兑他,就是拉他去卧室。
“没见过你这种女人。”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杜春分抓住他的胳膊。
邵耀宗哆嗦了一下。
杜春分险些笑呛着,“你可真是有贼心没贼胆。”一见他瞪眼,“错了,错了,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还不如上一句。”邵耀宗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杜春分把菜盆递给他。
邵耀宗的肚子咕噜一声,走出厨房就喊闺女回来吃饭。
只要不拆家,祸害家里的东西,杜春分才不管几个孩子怎么玩儿。
结果就是刚洗好的手又弄得脏兮兮。
邵耀宗边给她们洗手边抱怨,“我怕不是养了四个儿子!”
“儿子是啥呀?”甜儿问。
邵耀宗:“男孩。你们是女孩,女儿,闺女。”
“爹为啥说我们是儿子?”甜儿还是不懂。
杜春分端着钢筋锅出来,道:“因为男孩子皮。你们跟男孩子一样皮。”
“我们是男孩子。”甜儿立即接道。
邵耀宗的手僵住,无奈地看她一眼,拿起毛巾胡乱给她擦擦,“好了。”
“这里。”甜儿转过手背。
邵耀宗:“在你衣服上蹭蹭。反正没少蹭。”
甜儿瞪大眼睛,又嫌她脏啊。
咋跟他娘一样啊。
甜儿自己擦擦,瞪他一眼,气咻咻去堂屋,看到她娘,也瞪一眼她。
杜春分把粥放她面前:“我可没惹你。”
“爹跟你学坏啦。爹以前不说我脏。娘说,爹就说!”
杜春分:“那我可真是个后娘。”
“你要变成后娘,我就,不帮你打酱油!”甜儿气势很凶地威胁。
小奶音说出来只能令人发笑。
吃饭的档口杜春分可不敢刺激她:“好,我不当后娘。粥热,慢点喝。”窝头掰两半,往窝头里面夹一点蒜泥和鸡蛋才递给她。
四个孩子吃的一样,谁也不嘲笑谁,谁也不嫉妒谁。
和和睦睦,饭后背着军装改的小书包,手拉着手去学校。
年前杜春分还担心她们乱跑。
现在外面多一道大门,一团的人老实了,没有任何危险,杜春分连“别乱跑”三个字都懒得说。
杜春分见邵耀宗还不去,“这刚出事你不早点过去看着点?”
“不用。一团有政委和团长了。”
杜春分猛地转向他,“有啥?”
“暂代。副师长和参谋长。”邵耀宗补一句,“兼职不兼薪。他俩其实也不想干。虽然沈雪说一团除了一团长,也就政委有前途。不等于个个忠于党和人民。”
杜春分想起一月份那三个叛逃的,没特务撺掇,是听到常凯申那边招揽人才的广播生出的那种心思。
杜春分:“他们怕无功还有过?”
邵耀宗点头:“一团的事,干得好是我们部队应该的。因为事出在我们部队。没搞好就是他们能力不行。毕竟是副师长干团长的活。不是副团长干团长的活。”
杜春分心中忽然一动,“对,副团长呢?咋不让副团长暂代团长?”
邵耀宗小声说:“他跟团长关系好。沈雪和一团长虽然都说他不知道。我估计等一团人心稳下来,他就得转业。你觉得沈雪奇怪,我觉得一团的风气不对劲,副团长整天跟他们在一起,不可能毫无察觉。”
杜春分:“他是不是就算听到他们对部队不满,也觉得只是发发牢骚?”
“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邵耀宗即便想知道也不能问。再说,他对那些破事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刨根究底。
杜春分:“那你去吧。我今天不用去太早,我刷吧。”
邵耀宗不认为今天有事,帮忙擦好桌子收拾好厨房才去。
然而到训练区就被赵政委弄走上课。
邵耀宗纳闷,该上课的不应该是一团的人吗。
赵政委见他奇怪,半真半假地糊弄他,今年再有全军比武,部队打算推荐他去。
他上过战场,敢打敢拼,会两下子,还上过军校,各方面都没短板。关键年轻力壮。
邵耀宗明白了,政委给他开小灶。
除了杜春分,没人给他开小灶。
赵政委给他讲人情世故,他还当赵政委希望他跟参加比武的军人搞好关系。
这事不能跟外人说。虽然只是开小灶,可都是赵政委的经验。说不定团长都羡慕他。
可憋着难受啊。
邵耀宗等孩子睡了,就把这事告诉杜春分。
来一年了,去年不开小灶,今年开小灶,还是杜局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