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得回去复命,耽搁不起,道:“请!”
邵耀宗到师部,就急吼吼跳车喊,“杨团长,去找师长,别巡逻了,军区来人了。余团长,快来,后勤给咱们送装备了。”
话音一落,杨团长带着警卫忙不迭往山上跑,去拦有可能抬着猪下山的师长一行。余团长出来迎接,四团团长绕去军/械库。
余团长请人到办公室喝点水暖暖身子。再随他们到军械库,四团团长已经撤了。
积雪太多,不能放地上,邵耀宗带人把枪支弹药搬进来,康彪等人跟进去,目之所至,全是十年以上的东西。
二十多岁的汉阳造锃亮锃亮,一看平时就被小心伺候。
平时可没人伺候这些老家伙。
师长知道军区的程序,又考虑到外面情况复杂,等赵、钱两位同志把边防师的情况报上去,再批下来,再送到兵工厂,再轮到他们,最快也得小半年。
仓库不能生火,寒冬腊月在里面擦/枪能把手冻烂。所以开春才让后勤的人收拾仓库。
大半年没停,没点效果才怪。
然而康彪等人不知道。
康彪还在心里感慨,即便这边出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能这么忽视啊。
两车枪支弹药点清,邵耀宗签字,康斌就指着最后那辆车说,“这里都是些油盐酱醋糖,放哪儿?”
余团长太高兴,就有点放松自己,脱口问:“没肉?”
康彪苦笑,看到邵耀宗,“这位邵团长说后面山上有野猪,有了这批新的补给,那些老爷枪用不着,放着也是生锈,用它们弄几头野猪好了。”
余团长佯装失望:“那我回头问问师长。对了,康彪同志,师长走的可能有点远,到办公室歇会儿吧。”
康彪:“不行啊。路上不好走,现在出发等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赶到宁阳。东西放哪儿?”
邵耀宗带他们去放米面的...仓库。
一车装很多种类,看似不多。但好过没有。
师长等人鬼鬼祟祟回来,得知人走了,瞬间恢复本性,一个个跟饿狼一样朝军/械库跑。
两车装备卸下来可不少,郭师长高兴的大吼大叫:“赵同志居然没骗老子!邵团长!”
“到!”邵耀宗出来。
郭师长:“这次是你机灵,多奖你十斤猪肉。没意见吧?”
“谢师长。”邵耀宗随即忍不住问:“师长打到猪了?”
郭师长瞪眼:“看不起老子?”说着忽然想到猪没跟下来,“余团长,去告诉杨团长,别躲了。你们谁去通知炊事班,烧水脱猪毛。晚上加餐。”
余团长:“师长,那个来送物资的康彪说,咱们实在馋肉可以再弄几头野猪。反正那些汉阳造放着也是浪费。”
师长:“那些我有用。”说着话冲他摆摆手。
到仓库看看那些油盐,让管理员留下九成,剩下一成平均分给带家属的军人。然后郭师长又绕回来,让管理枪支弹药的人过来,八年以上的全部挑出来单放着。
安排好这些事,师长本该回办公室。可这批物资来的太突然,他高兴,他坐不住,看到杨团长等人过来,就跟去炊事班。
先收拾好的猪剁开给带家属的军人们分了。
十斤肉可是挺大一块,邵耀宗多了十斤,以至于一进家属区就被围观,纷纷问:“邵团长,你的这块肉怎么这么大?”
陈月娥闻言从屋里出来,撇嘴说:“人家可是团长。”
五年前的邵耀宗会笑呵呵解释。三年前的邵耀宗会装没听见,现如今的邵耀宗直言道:“对,因为我是团长。”
陈月娥噎的说不出话。
其他军属一听这么呛,也不敢再问。
廖政委跟他前后脚,看到这一幕笑道:“别听陈月娥胡咧咧。大家都一样,包括师长和政委。邵团长的多是师长奖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之前来了几辆运输车?
“那是军区的物资车。去年因为邵团长及时发现军区的人,及时报告师长,师长向他们反映,咱们部队穷。今年就给咱们送来三车东西,其中一车有半车菜油。师长说了,拿出一成分给大家,都过个好年。”
众人欢呼。
陈月娥脸通红。
邵耀宗瞥她一眼就往家去。
廖政委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你以前不是懒得理她?”
“我觉得春分说得对,越不搭理他,她就越以为我怕她。”邵耀宗想起往事,微微摇头,“我以前可够傻的。”
廖政委意外,但也替他高兴:“现在聪明也不晚。不是你机灵,咱们哪能过个富裕年。”
“我看过,一成油这么多家分,一家也就一斤。”
廖政委:“一斤不少了。何况不用票也不用钱买。”停顿一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赵、钱两位回去说咱们的枪都是十几年前的,上面都不查一下?”
邵耀宗想了想,“你想想咱们有几年没有弹药补给了?”
“两三年了吧?”
邵耀宗:“军区那么多部队,一年一年查过去,得查到什么时候?”
廖政委想想这几年的情况:“资料损坏或丢失了,想查也没法查。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觉得咱们一个边防师需要的也不...多,没必要查。”
邵耀宗赞同。
殊不知后勤查了,安东的边防师并不是很需要补给。可架不住几个月前军区首长跟各军长开会,商讨冬季训练的时候点名夸赞这个边防师,尤其一团,深冬时节野外演习搞三方对抗。还让其他部队学习。
归宁阳战区领导的边防师不少。
能让首长称赞的边防师却只有安东这一支。
后勤哪敢怠慢。
会议结束,有的军长也怀疑过,这个师长或团长认识首长。不是首长以前的下属,就是亲戚。打听一圈,一团团长的履历确实很亮眼,但他追随的首长在首都。
郭师长有军区首长这层关系,早年也不会被派去驻守边关。
没有背景的队伍看似很好欺负,但也好拉拢。师长年龄大了,勉强能用。要能把在首长面前挂上号的一团长弄过来,那可是多了一员虎将。
然而这些人只敢想想,不敢跟军区首长抢人。所以物质送到时,来的只有不知道邵耀宗这号人的后勤的人,没有说客,更别说信件这种容易授人以柄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邵耀宗虽上过战场,上过军校,给首长当过警卫员,可那时的环境很单纯。尤其他当警卫员的几年,全国上下一心搞建设,没什么小动作,他没见过勾心斗角,做梦也想不到他在宁阳战区上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事却没能瞒过杜局。
今天杜春分富裕,就准备二十把婴儿手臂那么长的馓子。
馓子易碎,杜春分怕到宁阳颠碎了,没打算给她爹。
杜春分把给她爹准备的东西装袋子里打算扎上扣,邵耀宗直言回头他系,瞬间让杜春分想起她的白面馒头。
邵耀宗这个呆子,光长年龄不涨记性。
同样的策略能用两次吗。
杜春分当即拆穿他,给他上一课,然后问他这次打算送几把。
邵耀宗颤颤巍巍比划个手势——八!
杜春分想扒了他的皮,气得大声质问:“他是你爹吗?”
“娘,谁爹?”甜儿从卧室出来。
杜春分又想扒了他的皮,害得她失言。
小美指着那半袋子东西,“娘,你怎么把窝头和松子装一块了?”
平平不禁说:“我好像听到娘说给谁送去。给谁送去啊?”
这事早晚得说,杜春分也懒得扯谎,“老杜!”
“老杜?!”甜儿惊呼,“娘,傻了吧?酸菜不能寄,忘了吗?”低头闻闻,“还有糟鱼?娘,不怕路上碎了啊?”
杜春分只管拿眼睛看邵耀宗。
邵耀宗:“老杜他不在小河村,今年在宁阳过年。”说着,想起一件事,“春分,你师兄是在宁阳吧?”
杜春分点头。
邵耀宗:“那要不要再备一份?”
“不用。我不喜欢那俩师兄。”要不是看在师傅的面上,她早年才懒得给那俩棒槌写信。
邵耀宗不禁问:“欺负过你?”
不可能吧。
杜春分点一下头。
邵耀宗张了张口:“真的?”
那俩人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还不如二壮。忒看不起女人。师傅要收我为徒,他们没少嘀咕。后来得知师傅...没让我拜师,反而说师傅还不算糊涂。”杜春分不爱回忆这些糟心事,“那俩蠢蛋压根不知道师傅是不敢让我拜他为师。”
邵耀宗见她当真生气,轻轻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说了。说回馓子。”
“四把。”
邵耀宗:“咱们还有油。过些天可以再做。老杜可不会。”
甜儿眼珠转了转:“老杜是个男的?”
邵耀宗不敢回答,否则不出三句就得被小丫头诈出来,“春分,老杜可不年轻了。”
小美不禁说:“老杜还是个小老头啊。”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春分,还要我继续说吗?”
杜春分也不敢再让他说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会的。”邵耀宗用干净的作业本包起来,然后又用报纸包两层,最后用麻绳轻轻捆扎一下。
跟往年一样郭师长和赵政委去宁阳开会顺道给杜局送过去。
杜局本不想要,孩子大了,吃得多,能攒下一点东西也不容易。可他一看到馓子,就把这话咽回去。
面粉做的馓子是北方食物。杜局以前在外身份是西南地区的人。改头换面就要换的彻底,所以杜局自打离开家,就不曾再吃过这种东西。
杜局开开心心的吃馓子的时候,郭师长和赵政委正被军长称赞。边防师争气,军长脸上也有光啊。
这个夸赞太突然,两人跟做梦一样,到部队还有点不真切,自然忘了告诉杜局。
军区首长知道杜局一个人过年,年三十就邀请杜局去他们家。这次杜局没小气,把核桃和松子都带上了。
别看军区首长家什么都不缺,却唯独没有这两样。
核桃难剥还贵,不如瓜子花生糖果实惠。松子这种山野之中的东西,首长的家人都不曾见过。
两样东西都是杜春分挑的做的,味道很好,首长一家非常开心。
首长尊重杜局,小辈们得了好吃的也喜欢杜局。
天气寒冷,冰天雪地,首长也没让杜局走。
饭后,首长嫌小辈们闹腾就邀请杜局去书房喝茶。闲聊的时候,首长不由得说部队训练。他也是故意的。他没上过正规军校,杜局上过。
杜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长不由得人多聊几句,自然而然聊到最出挑的一团团长邵耀宗。
邵耀宗也是滨海人,首长就问:“我想把你这个小老乡调过来,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