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能配得出一副正柴胡饮,他就亲手熬了,请宋家父子都喝一碗。
宋县令原本记恨桓家退婚,可见桓凌对自家父子一派热诚,退婚的事也怪不到他身上,也渐渐转了心思,私下问儿子:“桓大人待我跟待什么尊亲长辈似的,我倒有些别扭。时官儿你怎么合他相处的?我是该敬着他是个侍郎府的小官人好,还是托个大当子侄处着好?”
宋时笑道:“爹怎么烦恼起了这个。桓师兄我深知他,不是那等势力的人,他拿你当尊长,你便拿他当子侄。只当两家从前没论过亲事,他就只是桓先生的儿子,我的亲师兄呢。”
真不如没论过亲事。
若是没定过亲,儿子的恩师家里出了王妃,那是何等显耀的一件事?恨不能传得官场民间都知道这消息哩!如今他们却是怕听喜讯,更怕叫人知道时官儿的未婚妻就是王妃娘娘。
宋县令甩甩袖子,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原也由不得咱们想。我看外头水退了,你也不须盯着那堤了,跟爹回县里安生地歇几日吧?眼见着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有什么事过了节再说。”
还有的是事呢,过什么节。
宋时摇头道:“爹先回县里,叫人送几车防疫病的药材,还有我备下的那些油布、竹竿来。我且留下盯着灾民挖渠排水,重修屋舍,等到十五那天再回去过节。”
“桓大人、世侄呢?”
宋县令想着要跟桓凌同车而归,心下不免有些尴尬。宋时笑了笑,安慰道:“桓师兄要看看咱们县里如何料理庶政,也暂不回去了。”
他叫几个民壮用小船把老父载出去,到没水的地言再换竹舆抬回县里,自己留下来缮后。桓凌也不提回城的事,默默跟在他身边“学习庶务”。
两人既不提家事,也不提朝政,就只顾着眼前这片洪水、这些灾民,相处得反倒更挺舒服。宋时带他到高地慰问抢救出来的灾民,将县里送来米粮等物拿去给灾民煮粥分食。等大雨停歇,地面上的水稍退,便叫里长带头,各甲十户百姓互相帮助,抢救各家还没被水冲走的东西。
屋子还撑得住的,就先回家居住;家已经被大水冲垮的,就在干净场院里用竹竿、油布搭起帐篷暂居,等着地面干了再重建新房。吃喝穿用仍是县里供应,由僧人在百姓聚居住外架起长棚,早晚煮粥、烧热水,不叫他们直接喝生水。
他倒也不白供这些人,而是搞了个以工代赈:壮年男子都下田挖沟渠排水,清理田中沤烂的庄稼、水冲来的异物,更将腐尸搜集起来,找远离水源的地方深埋。女子就照看孩子、洗涮缝补、烧水熬药、缝制帐篷,或是编些竹筐、竹耙之类清理污物时用到的工具。
干一天算一天的工分,工分换钱,大锅烧饭,让这些郑朝百姓提前五百多年进入社会主义。
宋县令回去后则是找乡绅富户募捐了一场。
那几位受方提学教导过的生员听说宋舍人正冒着大水赈灾,想起他曾经为了救他们参加本地院试的壮举,顿时“意气素霓生”,以当日带头打架的赵悦书为首,凑了十几石粮食,带着老实能干的家人来帮他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