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中县县令的儿子,天幸得着个会吹玻璃板的匠人也罢了,怎么还能有这样的雕版匠?
黄大人摸了摸邀请函上精细的山水,道:“上回听白毛仙姑传,我便疑心是他叫人做的,结果果然如我所卜。这回这种新雕版,我看也不是什么匠人之作……匠人怎敢轻易用新字体,又怎能将这字划转折交叠处都刻得精细入微?我看他创出这种字体,定是故意炫耀技法!”
这新雕版技法也好,这邀请函上提到的讲学大会也好,的确都叫人心向往之。
田师爷看出他心动,主动问道:“大人可要去看看他那讲学大会能做成什么样子?”
黄巡按深叹一声:“我去年才从武平回来,怎好立刻就再去?不成,贤弟代我去看看罢。”他忽然想起在外吊考学生的方提学,自问了一声:“印山兄在哪一府吊考,不知赶不赶得及过去?我去信问他一下,若他有空便能过去,省得像我这样遗憾。”
遗憾啊!心爱的幕友与同僚都能去,只有他不好意思赶去。
田师爷安慰道:“等学生回来,必定给大人细细描述那大会的景象,再多捎几本他亲手印的新书回来。”
田师爷收拾东西,踏上去武平的路,黄巡按的信也递到彰州府,附上自己的请柬,告知方提学他去年取中的学生宋时办了个讲学大会,还印了这样新奇的帖子。
彼时方提学正填着彰州生员的名次。
他是将儒童的院试与生员的科试两道考试连下来考的,这些日子不在监考便在判卷,衙门根本不许人出入。直到科试大榜填完来,他才从学庙改的临时学道衙门出来,接着了黄提学的信。
看了数日内容、字体都大同小异的卷子,突然看见这个清新秀致的请柬,简直有种一洗胸中俗气的舒畅。
请柬做得雅致,请柬里印的文章也醇和雅正,不愧是他亲自点了全府第三名的学生。彰州这边既然已经考完了,就直接去汀州——反正如今离着端午也不远,到府里不必急着叫各县诸生来应科试,先到武平见识一下那讲学大会,再回汀州府吊考学生。
上回宋时取到前三,不必考科试便能下场应秋闱,他本还以为见不着宋时了,想不到他们师生还是这么有缘份。
方提学含笑摇头,叫人传信彰州府道辞。
彰州府上下自然要设宴送别,酒宴上方提学说起自己下一场要去汀州吊考,本地陶知府便叹道:“若去汀州,离着武平县就不远了。听说那武平端阳节时要办一场讲学大会,定是福建才子士人的盛事。可惜下官负着一县重责,离不得本县,不然也真想去听一回。”
嗯,怎么武平县的事,这彰州府也知道?
他追问了几句,才知道宋时满省邀请才子名士参加大会,府里几位官员和附郭的刘县令都得了一份邀请函和新印的《白毛仙姑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