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未发时气象,五十三人问。
居敬,四十七人问。
……
他写的是手掌大小的大字,写字时肩平臂直,手腕、指尖极为稳定,故而一笔颜体字写在无处借力的屏风上也能写得方正浑厚,力道纸背,与他这清逸的人品简直绝不相似。而他不光能写出这样端庄有力的颜体,还独创出了一种极细的印书体,字字骨立,与这饱满开阔的笔触竟不似出于同一人手中。
那细笔字还只占个新鲜,只是印书清晰可喜,写出来却不算好字,今日屏上所书大字,可是的的确确得了颜体神髓。光凭这笔字、这副出尘品貌,这样肯建高台、请名师为闽中书生讲学的器量胸襟,以后再评闽中少年俊彦,必定要有这位舍人一席之地了!
——虽然他不是闽人,却是武平县父母官之子,又是取在武平县学的生员,将来出息了,自然得算成他们闽地出的才士。
台下人纷纷议论,宋时背对观众席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觉着声音不大、没人闹场,就懒得去管,接着做屏书,写一题念一句,直到最后一题:“第十一题: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廿人问;第十二题:理一分殊,十七人问。”
与会的总共二百余名学子,每人限三个问题,挑出相似的合并成最简洁基础的题目,总结下来前十二位的就是这些。剩下的题目多而杂,问者却廖廖,没有代表性,仅讨论到这里就足够了。
他潇洒地收笔,托着笔墨放回主持桌上,旋身对台下说:“昨日所投最多的十二道题在此,剩下的皆是散题,可待讲座后再论。如此,我这主持人便按着题目顺序请人上台讲解了。”
他看着台下有些茫然的众生,温柔含笑:“韩昌黎先生有言,‘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哪位才士解得第一题的天理人欲之别,请举手示意,在下将随意选出四位,为众人解析此题。”
四个人。
一瞬间就有十数位理学大家举手,宋时随手挑了四位,请上台来,叫他们坐在桓凌肩下。众人上前恭恭敬敬地给通判大人行礼,却不敢像宋时那么随意地喊老师,又拘谨又亢奋地往椅子边上压了半个屁股。
可这四人却只能填满一半的座位,剩下的难道还要叫不会的人上去?
是啊,怎么可能只叫会的人上去答题?
台下学霸们不甘落选的失落,学渣们紧张畏缩的神情尽入眼底。宋时恍然体会到了当年他们老师在台上问问题时,看着一群学霸举手抢答、学渣低头装死,点名大权却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老师们都爱越过林立的手臂,专挑着缩紧身体,誓死不露头的学生叫,他可不一样——他是学渣学霸一块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