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说着这话,便有几个觅汉挑着附近一间酒楼的食盒和好酒送了过来。菜都是热腾腾现做的,虽无参鲍翅肚,却也有鸡有鱼,咸香扑鼻,都是本地客家菜的口味。那些觅汉将酒菜搁在讲坛前的桌子上,帮他们分菜筛酒,一个青衫书生从后面慢悠悠地走过来——

正是一路帮着他们筹办大会的桓老师。

沈世经等几位举人忙领头站起来,带着众生朝桓凌行礼致谢,桓凌摆了摆手叫他们起来,含笑说道:“诸生辛苦了。这场大会比上一场人多了两倍有余,也多亏了你们才能办得这样好。往后还有数年,望诸位不吝辛苦,齐心将这大会办得善始善终。”

他亲自倒了杯酒敬众人,这些学生自然也得轮番敬酒,以显诚意。

桓凌酒量甚好,来者不拒,宋时却怕他喝多了酒精中毒,替他拦了一下,劝众人:“这酒是蒸的白酒,经不得这么喝,大家合敬桓大人一杯,剩下的各自随意吧。不过明天还有讲学,不可真的放开喝。”

桓凌也道:“师弟所说极是,酒多误事,今日就少饮些应应景,来日大会结束,咱们再安心庆祝。”

众人见他拒绝得甚坚定,就只合敬了一杯。

他放下杯子说:“本官在这里,想来诸生也不能安心用餐,那我先带宋师弟回县里,将这些题目送给巡按大人与诸位老师。”

他亲自拿起那卷题目,双手握着转身离开。宋时袖了名单,跟着他登上一辆蓝呢官车,摇摇晃晃地朝县里行去。

走着走着,宋时便觉着有些不对——他师兄脸色微红,双手攥得那卷纸都有些皱了,手指不时颤动,目光更是时不时往他这里看,神色仿佛还有些忧郁。

难不成是喝酒喝得不舒服了?

他拉开车两侧窗纱,坐到桓凌那边,将他手里的纸卷取下扔到另一侧倚子上,扶着他的肩说:“你靠着我,头倚到我肩上可能舒服点。若是想吐就跟我说一声,吐我袖子里,我这身衣裳不贵。”

桓凌顺从地把头搭到他肩上,身子微颤,双手慢慢环到他腰间。

宋时以为他难受的厉害,又可怜他,又忍不住要唠叨几句:“喝这么多做什么?你又没吃饭,下回要喝酒之前……”

桓凌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哑声道:“我不是喝醉了,只是方才听他们说你要进京,以后也不再回福建,有些触动心肠。”

是啊,他父亲一副要升迁的模样,他今年不管中得了中不了举,明年大概都得离开福建。他们师兄弟分别四年多,才在一起没几年又要分开,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做官,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