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捏起拳头,用力将残存的记忆从脑中和手上甩掉,让人从井里提上来个冰凉的香瓜,就手重重啃了一口。
这一夜总算得安稳地养精蓄锐,转天清晨,桓凌便骑着马来接他。
宋时穿的是紧刮刮的胡服,宽皮带勒得腰身只有一把;两手腕系了牛皮护腕,越衬出修长苍白的手;裤子也用绑腿缠紧,扎进牛皮快靴里。紧趁的衣裳将他修长挺拔的好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仪态精神又好,真如兰庭玉树。
桓凌猛地看见他这样打扮,惊艳得险些忘了呼吸,用力抓着缰绳磨擦掌心,才强自镇定下来。
宋时对自己这身也颇自豪,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骑上马就能上战场了?要进踏弩射弓社也不违和了吧?”
桓凌从马上跳下来,一手紧握缰绳,一手虚扶了他一把,炽烈地看着他说:“好,我方才还想说这是哪里来的儒将,怕是出去打仗都要叫蛮夷公主抢着招亲了。”
宋时哈哈笑了两声,摆着手说:“那些杂剧里唱的听听就得了。就是真有公主招亲我也不能要啊,阵前通敌可是犯军纪的,咱们都是考过大郑律的人,不提那些编的东西。”
书香给他牵过马来,他踩上蹬便轻松上马,指着西北灵泉寺方向说:“这就走吧!趁这几天玩个痛快,等长假结束,我就要回去干长工了。”
第94章
长假第一天,诸庙会、集市都已经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出城踏青的游人也是往来如织。
他们两人并辔而行, 夹在车流当中, 走马观花地看着路两旁摆摊的小贩、撂地卖艺的路歧人,还有大胆的小贩提着篮子在车流间隙寻趁生意……还没到真正热闹的地方, 单看路边情景,就已经让人目不暇给了。
桓凌忆起小时候带师弟出门玩的事,含笑提醒宋时:“你刚到我家时认生得紧, 成日价闷在家里读书, 还得我强拉着你跟我们兄弟蹴鞠。不想后来你倒爱上蹴鞠, 也肯主动跟我家堂表兄弟们玩了,玩时比别人还用心, 什么都要自己念叨着记一记。要不是你那时念书念得也好, 考试一考即中, 我都要担心你走火入魔, 耽搁前程了。”
从那时他就觉着宋时和别人不一样,哪怕玩乐也是怀着一份求知心, 跟普通小孩子无知无识的憨玩不同。
所以后来听说他流连瓦舍勾栏, 他脑中第一个浮出的便是宋时眉头微皱, 用心盯着勾栏戏台, 在别人被台上小唱艳段逗得前仰后合时, 独自默记着艺人唱词、身段的模样。
那时他心里就只想见到师弟了。
那时他心里还只想要见到师弟就满足,却不想如今他们竟能这般亲密,展眼便能做成家人了。
桓凌笑吟吟地看着宋时, 可这青天白日、人群当中他也不会做出什么。既然做不出,宋时就不怕他看,挑了挑眉道:“那时才显露了个球艺,今天得叫你见识见识君子六艺中的射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