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只叫他蹭这一回功劳。
谁叫那不争气的孽障先是弹劾了兵部,又去边关查军需,他得罪这么多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回核查中若是出什么错,只怕结果还不如上回自贬去福建。
桓阁老终于做了决断,着人用木盒子盛了游标卡尺,亲笔写了用法,驿马相传,将这尺子捎给正在延缓整饬军务的桓凌。
信捎到时,桓凌正向当地驻军指挥使、千户等人问话,忽听门外士兵传报,说是驿马从京里给他捎来东西,便匆匆出门,从驿兵手中接过搁卡尺的匣子和桓阁老的家书。
他祖父千里迢迢寄个匣子来,里面藏的必定是珍贵之物。他拿起来打开,只见里面一把嵌金线、描着泥金画,上有刻度似尺而又非尺之物,也不知是什么,也不知怎么用。
拿出来看看,却是两个带刻度的尺套在一起,上头泥金鹊画,还镶着突出来的铁疙瘩。这样新鲜的东西,他直觉便是宋时送来的,可宋时又不知道他巡察到何处,分明只有他祖父能送东西来,祖父又如何会给宋时捎物件?
他心下想着,便上手摆弄了一下。
那外头套的小尺竟能在大尺上滑动,尺上下拐出剪刀头似的尖尖利利的部分,下长上短,下头出的两个尖夹住什么东西,正好能从尺面上看出它的长短。而上头的小尖两侧直面也对应刻度,却又不像下头的尖能夹住东西……
他捻了捻转动的螺丝,看到卡在外头的小尺细微到几乎难以发觉的滑动,越发觉得这样细致的东西不是别人能想出的。
他将盒子撂下,拆开家书,见信中确然是他祖父的笔迹,告诉他这尺如何应用,让他用这尺细细检验火铳、床弩之类紧要军械,万不可在这方面出错。
写到最后几个字,信上的字迹变得犹豫拖沓,最终勉强写下了“宋时”两字。
果然是他。也只会是他。只有时官儿这样惦记着他,还能为他弄出这些得力的东西。
桓凌眯起眼,将信收到袖袋中,摩挲着那把尺回到了方才开会的房间。他身边的延绥镇守指挥使与镇守千户、百户等人见他出门一趟,脸上的肃然都化作了脉脉浅笑,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家中可是传来了什么好消息么?”
的确是好消息。
桓凌见他们都看出来了,索性也不再掩饰,含笑颔首:“方才得着一件家中寄来的东西,打开后恰便见着上头画的喜雀登梅,可不是好兆头?”
是好兆头。最好今年达贼不再犯边,老老实实地内附,更盼着这位御史查完能把他们这些年积欠的粮饷补足,再多发些新兵备、衣甲。
指挥使方大人如是想着,目光落在桓凌手中的尺上,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什么,见他只顾听底下镇抚、千户们巴结,也不提那尺的事,忍不住亲自开口问道:“却不知大人手中这尺是什么尺,恕下官孤陋寡闻,竟从未见过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