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她抱怨了一阵子,又问周王:“你外祖与桓家已闹成这样,桓阁老心中也不免生隙,你可当真不愿离婚么?趁着那桓家女儿还没孩子,干干净净地断了,若有了孩子倒不好处置……”

周王别处事事听母亲的话,唯独于这王妃身上咬得死死的:“母妃不可。元娘既无过错,她兄长又是代天巡狩,只查边军弊病,不是故意为难马氏,我若为这事就休妻,我成什么人了?父皇又会怎么想?”

劝得他母亲不再动休弃之念,又贴上去撒着娇求她:“儿子如今成日在外办差,元娘一个人在宫里,无人倚靠,全凭母妃回护,望母亲多关照她些个。”

做母亲的哪儿有拗得过儿子的,又怕魏齐两王要成亲,自家亲生儿子反而离婚无子,在圣上心中跌了位置,只得认命地说:“罢了,当初既挑了他家,如今又能怎样?随你的意吧。不过你宫里只得一个妃子也太冷清些,待过两年,我再求你父皇指两个妾侍给你,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周王微微拧眉,拒绝道:“我与元娘才成亲几个月,母妃怎么便说起这个了。罢了,我还要去礼部看选秀仪注,母亲好生安歇,儿子去了。”

他匆匆告别母亲离去,却也没去礼部,而是先去私库中取了几样珍本的宋人印书与古画带给王妃,又到书房翻出了自己练习许久,亲手抄写出的佛经。

他虽然是按着宋时的硬笔书法教材练的字,但后来慢慢掌握了用笔技巧后,字迹中也掺入了自己的风格——他平生爱东坡学士的文章诗词,连他的书法也推崇备至,自己练雕版时也在宋【时】体中融入了些苏体风格。

比如刻字时笔尖略向下斜,刻出的字体就比笔尖直落的丰腴些;转折时用笔圆转,不学宋时教学版中一笔一顿以求棱角的写法,又能现苏体“笔圆韵胜”之姿。

幸好他书法本就有功底,又肯勤心练习,随时向宋时请教技术,一遍遍地抄写下来,已攒满了一本能让他自己满意的《金钢经》。

早些拿给元娘,叫她慢慢绣成,刺绣出的佛经才更精致。且有这桩事分分她的心,才好将她的心思圈在这重华宫内,以免听到兄长与宋编修有断袖之癖的心思,触动心肠。

他叫内侍用盘子托着这些东西,到王妃所居的后殿中见她。

元娘此时也正在练字,见着周王回来,便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见他早归,便加以规劝:“殿下得蒙圣上看中,委以二王婚事,当以公务为主,白日不该在后宫消磨。”

周王笑道:“今日大朝会,礼部已呈上四品以上官员家秀女入宫待选一事的仪注,我也是完了公事才回来看你的。这些是我从母妃那里得的前朝书画,都是你素日所爱,你且收着看看。”

桓元娘细看,那书一套是《通鉴节要》,一套东坡诗选,印书用的是桑皮纸,纸色如玉,墨润而有光,版式疏朗洁雅,果然是难得的佳品。画更是名家之作:有一卷范宽山水、一幅赵伯驹的春游图,更难得的是一幅宋徽宗的花鸟,件件都是投着她心中所好来的,看得她好不喜欢。

她那股贤妃的风范也不觉松了松,露出一点少女的娇俏,含笑谢过周王。

周王难得见她这样的风姿,也十分欢喜,说笑几句,又向身后内侍手中取出了自己抄的经卷,温柔地递上去:“这是我答应给你寻的,天下独一无二的《金刚经》刻本,往后就要劳王妃玉手绣成,当作咱们夫妻的寿礼呈给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