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可他前日才刚修书向京里,奏秉边关将领强征百姓为兵丁之事,眼下又要写信回去,岂不送得太勤了?父皇会不会嫌他浪费驿递夫马?

宋时笑道:“孝顺父母是人伦大义,怎么叫作浪费?殿下便是依着晨昏定省之例,早晚一封书信,家里人接着了也只会高兴的。”

他自己写信就写得很勤快,隔两天就得给侄子们写篇教案、出个卷子;桓小师兄跟家里人来往不如他这么勤,但和京里同僚、老师、同学的信也是来往不断的,时常写点赞美汉中风光的文章诗赋,攒够一摞就跟着他的家书一道寄回去。

周王这么个从小长在皇上眼皮底下,受尽宠爱的长子,猛一出京,还不知皇上和贤妃心里多惦念呢,寄信还不是多多益善,还管他是不是刚汇报完政务?

汇报政务跟关心父母又不冲突,父母想从孩子书信中读到的也不是冷冰冰的公文,而是他如今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在外受没受苦,长高了没有。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像是经验之谈。

周王被他劝动,打算好生观摩景致,写些父母看了会高兴的东西——他如今也要有孩子了,心里每常惦记着孩子的也就是那些东西,故也能揣摩出父母想看什么,游玩一天后,回到家便将汉中有名的吃食、这些日子见识的新鲜事、好风光都写进了书信中,叫驿站递回京。

新泰帝接到这份紧跟在请旨改西北军屯为商屯的奏章之后寄入宫中的请安折子时,心里也是一阵惊喜。

往日里他按着外臣的规矩,请安折子若无大事都是一月一发。唯有遇着正事上奏时,才会多写一份折子夹在奏章里。请安折子写的也不够细,多半是报喜不报忧,他做父亲的看不出细情,心里难免惦念。

这回他也不知怎么想通,递来奏章不久,竟又写了封请安折子,其中写的还都是他在汉阳府所见所闻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细细讲来,尤似这孩子还在他身边。

他以帝王心性而论,愿意看见周王关怀流民、体察农事,但以做父亲的心情而论,更想看到的是幼子日常过得好不好。

他将那封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提笔批道:“朕安……”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也颇好,偶尔到御花园中玩赏,精神尚佳,只是天气渐热,少进荤腥油腻之物。

周王临行时进上的那盒紫色药粉也十分好用:偶有湿气过重,指尖起水泡的时候,便用那药泡一泡,不久便能痊愈。

儿子不在身边,不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划下一条君臣大防的界线,透过这信给父亲呈现出有些琐碎却满含趣味的异地生活,新泰帝仿佛也回到了儿子还年幼,父子之情尚在君臣之义前面的日子,也拣着宫中趣事,写了几桩与他分享。

写着写着,他忽然想到长子也要做父亲了,必然也和自己一般有着颗慈父之心,便吩咐今日在御前随侍的总管太监:“到周王府问问王妃的身体,皇孙在胎中是否健壮……”

天子沉吟一阵,轻叹道:“解了贤妃的禁足,叫她派人照顾周王妃,等将来皇孙落地,稍大些便抱进宫里。”

贤妃娘家虽然获罪,但罪不及出嫁女,贤妃到底给他养出了周王,称得上一个“贤”字。皇孙与留在王府给桓氏和一个妾带着,不如接进来留在宫里……